“爸爸要是能说话该多好啊，”钟天意忍不住抹起眼泪，“爸爸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们不管了？”
“王总事先通知你们回来，一来想见你们最后一面，二来想你们回家认祖归宗继承家业，三来国内才形势一片大好，回家发展才是正道。明儿个一早那么多事，那么多人来要接待，晚儿个还不吃饱，我看你们没有强壮的身体，怎么应对明天的丧事！”
冯布启不愿听那么多，站起来开门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睡下了。杨淑珍对钟天意说，“你趁热吃了吧，浪费粮食不好。”
“哥不吃我也不吃。”
“你们是鸭子脚板啊？你哥要是去死你也去死？”杨淑珍生气地说，“一个比一个不识抬举。”
“反正我听哥的，他说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听吧，慢慢听吧，你们饿肚子又不是我饿肚子，关我什么事。”杨淑珍把两碗面放在钟天意房间桌子上，迅速转身出去见李灯。
李灯见她气色难看，就知道结果了，不过他还是关心地问了三个字，“没有吃？”
杨淑珍点点头，“门都没开！”
“面呢？”
“放在钟天意少爷卧室里桌子上。”
“他们还在说话？”
“冯布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小杨你进来，”李灯指着椅子说，“你坐。”
“我还是站着好。”
“那就站着吧，”李灯把手抱在肚子上，“你说他兄弟二人咋这么倔强呢？像我李灯家的人吗？”
“像，非常像，”杨淑珍思索着说，“我觉得像极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爷子，你回忆回忆王总，邓总，还有你小时候跟他是不是一个模样？”
李灯望着书橱想了一会儿说，“你还别说，那冯布启倒像我小时候，只是那钟天意娘了一点儿…。”
“还像个跟屁虫，”杨淑珍走过去扶李灯起身，“老爷子，你去睡了吧，天亮了事情多。他们不吃东西那是他们的事，你老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就莫再考虑他们了。”
“你说得也是，我李灯总不能跪着求他们吃东西吧？对了小杨，”李灯回头看着杨淑珍说，“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要是有办法就让他吃下了。”
“这样，”李灯看着窗外说，“明天的追悼会可否取消，或者延后办理？”
杨淑珍眨巴着眼睛，没能理解李灯的意思，于是问，“这个行吗？”
“试试看，”李灯向门口走了两步说，“人都死了还知道什么？就冻在那儿吧，啥时候吃饭了，养好了身体，我们再择日举行追悼会。”
杨淑珍这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没有延期追悼会的，于是点点头，心想这个办法或许有效，因此颔首站在老爷子椅子后面，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吩咐。
这时候李灯扶着墙往前走，“小杨，跟我去看看他们。”
于是走在前面，杨淑珍扶着他的胳膊跟着来到钟天意房间里，却见两碗面一扫而光。
先不说李灯有何反应，单说那杨淑珍惊喜万分，他们终于吃下东西了，明儿的追悼会就能继续，早了却一桩事，早安身不是？
但是大户人家的事情是没有尽头的，所以杨淑珍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你哥呢？”李灯问。
“应该在他住的屋里！”
“他吃东西没有？”
“没有。”钟天意解释说，“我怕面冷了浪费就吃了。我真的肚子好饿，实在忍不住就吃下肚了。”
杨淑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自认为没看错，冯布启不仅是生活的坚持者，还是自己的忠臣——永不背叛。
“你哥就不怕饿？”
“他再饿也不会吭声。”
“为什么？”
“小时候饿习惯了。”
李灯心想，“我老李家的后人怎么会饿肚子呢？这说出去不是笑话吗？”
思至此，于是坐下去，握住椅把，一脸难过地问道：
“天意，你哥哥小时候饿习惯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