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可以理解的,出门在外能省则省,这是你们打工人的美德。”
“后来呢?”
“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不敢住酒店,也不敢买票,更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而是从下水道爬进货运站。”
“顺利搭上了便车?”
“可是车到中途停靠,工作人员发现了他们。”
“他们?”
“当时很多人就是爬货车出行。”
“哦!”
“工作人员把他们赶下车,因为那是一列运猪车。”
“喝口咖啡,”墨掉把杯子递到冯玉耳手里,“润润嗓子。”
“后来把他们装上遣送车。”
“遣送车?”
“那时候南方城市打工的人太多,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就把没有工作的人抓起来用闷罐车送到乙地方抛下不管了。”
“就叫遣送车?”
“牛山林这样的人就叫遣返人员。”
“我在那里听说过,就是一时想不起。”
“那日,把他们遣送到一个小镇,打开闷罐车门,他们就像鸡鸭鹅一样跳下下车,四散奔跑。”
“牛山林怎么样?”
“他非常痛苦地走在轨道上,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吐白沫。”
“啊,生病了?”
“牛山林赶紧走上去。”
“怎么样?”
“他要帮助哪个兄弟。”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还帮助别人?”
“他却想起养父林正义的话。”
“什么话?”
“见死不救是小人。”
“这个……。”
“你就不要这个那个的打断我说话。那牛山林把躺在路边的兄弟背起,走过轨道,爬过一道土坡,那兄弟在他背上说话了。”
“说什么?”
“好人,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然后呢?”
“牛山林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背着那兄弟走进馆子,把舍不得坐车的钱请那兄弟吃炒菜。”
“吃饱喝足继续爬车赶路?”
“不!他们走出饭馆,商定夜里爬车再走,见时间尚早,二人就来到车站后一座山上睡晒太阳。”
“休息是为了更好地赶路。”
“没想到吃饱之后,牛山林睡着了。”
“哪个兄弟没睡吗?”
“当牛山林醒来之后,发现那兄弟不见了。”
“什么意思?”
“牛山林老实憨厚,心想那兄弟去车站了,就去找他会合,却不见人。这才发现身上的钱不见了。”
“他被骗了吗?”
“因此懊悔不已,骂自己看错了人,帮错了兄弟,但事已至此,只有叹气不说。”
“结果怎么样?”
“挨到晚上,他爬进车站等车,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过路车,就在配电房下睡着了。”
“错过时间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中,发现什么东西动了他一下,赶紧抹眼一看,一个熟悉的背影穿过轨道。”
“熟悉的背影?”
“就是那个兄弟!”
“赶紧追啊。”
“他爬起来,发现脚上的鞋子没有了。”
“被哪兄弟偷走了?”
“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气,也就是这口气支撑他奔跑在轨道上的石子上。”
“抓住那家伙没有?”
“当巡视人员把那个人抓住的时候,才知道那个人不但拿走了他的钱,还把他的鞋脱下来扔进河里。”
“他为啥要恩将仇报?”
“一个人脚上要是没有鞋的话,能走多远?一个人脚上要是没有鞋的话,便是乞丐。”
“太可恶了。”
“可恶的还在后面呢。”
“后面?”
“巡夜人员从那家伙身上搜到钱,但没有交给牛山林,因为上没有写牛山林的名字。”
“牛山林是怎么走过黑夜的?”
“他没有办法,就只有趁他们离开之后,从下水道再次进入车站,坐上一辆拉煤的车北上。”
“有矿的地方就有前途。”
“哼!”
“什么意思?”
“要不是他机灵,装煤的时候就把他埋在车厢里了。”
“为什么?”
“那是冬天,把他冻僵了。”
“可怜的牛山林。”
“他在煤矿溜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工作,后来遇到了一个好人把他介绍到一个矿上当采煤工。”
“好人万岁。”
“牛山林看到了煤火燃烧的温暖,蒸熟的馒头,可万万没看到那就是他的末日。”
“末日?”
“大雪纷飞的北方没有衣穿,牛山林实在是太难了。”
“他不是当上采煤工了吗?”
“第一天出工,老板就发工资?你当是日结!”
“他被冻死了?”
“牛山林向看门老人借了五十块钱买了一件棉袄,才下到井里,就出现闹顶。”
“把他砸死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谁干的?”墨掉站起来指着冯玉耳,“是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