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欢站在原地，望着父亲走远的背影，叹道，“你要是我亲爹，走就走吧，我绝不拦着…。”
然后摇了摇头说，“可是，你是养父。亲爹给不了的，你给我们了，亲爹做不到的，你都做到了。为了我们，你跟父母分家，跟兄弟打架，搞得有家不能归，有爹娘不能认，带着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是我们连累了你---。”
“你是英雄，有英雄待遇，生活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可是你为了我们念上书，却不远千里，在码头扛水泥，在工地做泥瓦工，在牛山丢了性命。父亲，你的养育之恩，孩儿何以为报？”
就在他眼泪横飞的时候，冯玉耳走过去，含沙射影地说，“你爹要是没了，就没了，老婆要是没了，还可以续嘛。”
西门欢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消失了。两把抹干眼泪，看了冯玉耳一眼，心想，“还别说，这婆娘在关键时候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是抓起冯玉耳的手，在牛山林家院门口那块空地上追上了林正义：“父亲，你别生气，孩儿错了！孩儿说实话还不行吗？”
林正义回过身，见小两口手拉手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心软了。土地局干部给养父低声下气，见好就收吧。
人活着最大的快乐就是见好就收，不要给脸不要脸，就是自讨没趣。思至此，伸手拍了一下西门欢的肩头：
“欢欢，玉耳，爹看到你们这么靓仔，又这么恩爱，我，我，我真…，真不该给你们找不愉快。”
“父亲--。”
“孩子们！”林正义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我在地面世界打一辈子光棍儿，实在是苦。所以你们在一起，我不该多过问。因为我相信在一起的都是有感觉的，都是美好的。可是，墨掉问题不解决，他就要天天来骚扰，你们过不好，我也着急啊。”
“父亲--。”
“我不是怕那个，也不是怕惹麻烦，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林正义拦住西门欢的话说，“我是怕你上面领导有看法，我是怕玉耳到了我林正义家受委屈。”
“父亲…。”
“父亲，父亲，就知道叫父亲，”林正义气急红了眼，冲着西门欢发火，“不打断我说话可以吗？”又看着冯玉耳说，“让我把话讲完你们再说好不好？”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应道：“我们不说，你老人家说。”
“欢欢，你是地府土地局干部，有出息，了不起，可是，你不但没有撇下我，反而对我低声下气如此客气，搞得我窄脚难行啊。”
“父亲，佛书上说得好：父母代我行正道，将来轮回考试再受生。”
“可是你想过没有，越是对我好，我这心里就越觉得责任重大，就越觉得欠你的！至于你说的什么好父母，什么行正道，什么轮回考试再受生，统统是扯淡，人在世全是自己修悟--。”
“父亲，你就不要试探孩儿了，有话直说。那我问你，一个人在地面世界最多活多少年？”
“百十来年不得了。”
“在地府要活多少年？”
“不说亿万年，一千万年总该有吧。”
“你在地面世界就鼓励我们要活得像人，到了地府我们活成了人，全是仰仗你在地面世界对我们的教诲，沾你老人的光，可是后面的日子无边无际，我们还是不是人，还能不能活成人样，还要你多多教诲--。”
“哎哟哟欢欢，你都是大干部了，还要跟我学啥子？”林正义摆摆手说，“用不着了，用不着了。”
“父亲，你说孩儿能当地府土地局干部这说明说什么？”
林正义假装摇摇头说，“这个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你的领导。”
“父亲，你就不要跟孩儿卖关子了。你常说地面世界有官员考试可以，做人做事不行，一旦来到地府，他们就懵圈儿了，不知道咋考了--。”
“欢欢，你莫说别人，我们也不管别人的闲事，如今就说你养父我吧，我突然害怕……！”
西门欢走上去，拿袖子给养父抹眼泪。
“父亲，你怎么突然哭了呢？你老人家怕啥子？在地面世界孩儿无力无智不能为你分担忧愁，如今孩儿轮回转换考试得了高分，再次轮回成人，该有的都有了，你还怕啥子？”
“我怕墨掉啊。”
“林伯伯，”冯玉耳走上前问道，“你怕他干啥子？”
“我怕他把事情闹大了，对欢欢不利！”
“我们收拾不了他，难道我爸爸妈妈还治不了他吗？”
权且不说林正义听了冯玉耳话有何感想，单说西门欢一下子就火了。他说：
“冯玉耳，以为你爹娘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了吗？他们但凡有本事，就不要把墨掉留在你们家里！”
他把食指竖在冯玉耳眼前，“你爹娘要是治得了墨掉，我西门欢从指头上给你削二两肉--。”
“西门欢，你等到起--。”
冯玉耳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转身就走。
西门欢一把拉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找我爸爸妈妈去。”
“你就吹吧！”西门欢看了一眼林正义，然后对冯玉耳说，“这里离你爸妈十万八千里，就凭你两条腿也能走回去？”
“西门欢--！”冯玉耳忽然流起眼泪，双手拍打西门欢胸膛：“你哄我来的时候，只说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现在一下子冒出十万八千里，你个大骗子--。”
“你跟我来的时候是不是轻飘飘三五分钟就到了？”
“你快送我回去。我爸爸公司有保安，我妈妈有保镖，让他们收拾墨掉绰绰有余--。”
西门欢知道冯玉耳没有经过地府轮回转世考试，就没有地府的概念，说的话就非常地面化。
所以他不再跟冯玉耳计较了，而是耐心地说道，“在我们还没有完婚之前，我会天天按时接送你回家。我们一旦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单独驾驶我的马车，想什么时候回娘家看看，就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父母，方便得很。”
“你说的可是真的？”冯玉耳半信半疑地问：“我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去？还能开你的马车？”
“当然是真的！”
西门欢说完，放开冯玉耳的手，转身对林正义说，“父亲，请移步堂屋，孩儿给你煮茶，坐到起，我们慢慢说可好？”
林正义确实有些口渴了，正想喝茶，所以爽快地应道：“要得，要得。进屋喝茶慢慢聊。”
说完，他走在前面，西门欢和冯玉耳手牵手跟随在后面，一路来到院口。看见牛山林把罗姗，柳丝丝搬到方莲身边，齐整地摆在水井旁洗衣板上，好似三条白猪，看着她们犯怵。
林正义对西门欢说，“你哥哥还在犯迷糊，赶紧帮忙把她们唤醒！”
“好呐！”
林正义和冯玉耳回堂屋煮茶去了，西门欢朝水井走去。
他见哥哥围着洗衣板转圈圈，先看看方莲的身体，再看看柳丝丝的身体，然后摸摸罗姗的身体，自言自语：
“多么美丽的人儿啊，多美妙的身体！你们都是女人，这么漂亮--。你们三个美人怎么搞不过一个冯玉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