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华山心里也有一件刻骨铭心的事:
那就是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父亲和母亲各开一辆车,来到校门口接他回家。
“妈,他是哪一个?”
刘会会看看冯布启对他说,“你爸。”
“不是说死了吗?”
“你这孩子,”刘会会拉长脸,爱惜地说,“怎么说话的?”
“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刘会会拉着冯华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怕告诉吾儿真相之后,你会骄傲自满,目空无人,还能大学毕业吗?”
“什么意思?”
“你爹是省市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
“你不会喝我吧?”
冯华山脑子当时有点蒙,半信半疑地看着冯布启。
脸蛋红润,笑眯眯,和蔼可亲,衣着看似朴素,气势不凡。
尤其那双眼睛,看似平视前方,实则钻人心窝!
“妈不会哄你。”
“二十一年他在哪里?”
“他在前方挣钱,妈在大后方送你读书!”
“二十一年没回过家?”
“晚上回来。”
“几点?”
“回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
“早晨……?”
“走得早!”
“几点?”
“麻麻亮!”
“搞地产有那么辛苦吗?”
冯华山转身看着学校大门,——黑山大学。
冯布启走上前,站在他一侧,“搞事业哪有不辛苦的!”
“披星戴月,两头不见天,太辛苦了吧?”冯华山当时就想,“这些年母亲不劳动,不工作,家里不缺钱不说,还不缺少欢言笑语,原来--。”
他心里虽然认了这么个爹,但是并没有开口叫。
刘会会就对他说,“叫爹啊?”
“不叫。”
“你这孩子---。”
“好啦好啦,”冯布启欢喜得不得行地说:
“二十一年没有叫,现在忽然有个爹站在面前,肯定不习惯的,不叫就不叫。走,咱们回家。”
“接送二十一年,老娘今天不载那个---,”刘会会看了冯华山一眼,有深意地“哼”了一声:
“烧我一大坨油钱,我找哪个报销去?现在还不听我的话,自己走路回吧。”
说完钻进车,点火要走。
当时冯华山很明白母亲的意思,是想他跟父亲一辆车,二人好好聊聊。
可是他要把这个机会留给他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沟通的人。
他手脚麻利,反应迅速,将身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飞身上去,把母亲从座位上拉下来,自己坐上车,关上门,隔着玻璃说:
“只要你认他,我就认他,你不认他,就是皇上也不认--。”
就这样,冯布启跟刘会会一辆车开在前面,冯华山开着母亲的车走在后面,回省市。
谁曾想,叫他叫爹的时候他不叫,如今连人带车一家伙栽进万丈深渊,他想叫爹了,爹却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想到这里,冯华山抹了一把老泪:
“当时权威部门做了相应的调查和分析,说那车是在更换轮胎时没有拧紧螺栓,导致车胎脱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事故认定毫无争议…。”
“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燕门玉问道,“你要挑战权威?”
“有人动了手脚。”
“有人动了手脚?”冯华山手一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那家4S店现在还在呢。”
“他们不做手脚,难道就没有别人做手脚吗?”
“别人?”冯华山那双眼睛盯着墨掉的眼睛,“还有哪一个?”
墨掉低头沉默了一下才说,“冯董,你昨晚是不是梦见自己开车到鹤公墓了?”
冯华山心里一震,“这龟儿子,你东一句西一句,前一句后一句,句句戳老子的心窝,撩我的伤痛啊,你个狗日的是整啥子的?不会是神算子吧?”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他脸上的颜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表现得非常平静,不留任何破绽给墨掉。
所以他说,“回一九五八号山庄,那是必经之路…。”
“就说你在鹤公墓下过车没有?”
“我下车了。”
“你走到那里,车子忽然熄火,灯也熄灭。但是眼前却一片亮堂,好像站在了一九五八号山庄门口对吧?”
冯华山看看燕门玉额头冒出了冷汗,点头说,“是。”
“不一会儿,”墨掉看着燕门玉说,“阿姨开车也到了那里对吧?”
“我去的时候看见---。”
“看见他们在地中海商场咖啡店喝咖啡,”墨掉截过燕门玉的话说,“玉耳小姐冲出门来接你?”
“墨掉,”燕门玉说,“我们做的梦,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姨,你先不要问这个问题可以吗?”
“那我们该说什么?”
“你们四个人在咖啡店有说有笑的时候,却看见姥姥坐着出租车来了,你和冯董就走出来迎她对不对?”
“你继续!”
“你们眨眼间就到了一九五八号山庄大门口,扶着姥姥走在前面,冯董跟在后面是吧?”
“是的,”燕门玉记忆犹新地说,“还有玉耳。”
“可是你们怎么走都走不进自家大门,老觉得背后有个人拽住你们,不要你们跨进大门是吧?”
“你还好意思说,拉住我们的那个人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