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净的双眼继续跟着字眼一行行的游走,在脑海里分析其含义。
它们又来了,还好它们来了。
他稍稍宽下心,这次又不是牛羊了,一个跟着一个在笔墨间流淌,好像成了鱼儿,这次还有一些哗啦啦的水声,是一条溪流的声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看清字眼。
他没了办法,只好顺从它,那些艰难阻塞顿时少了许多,一直跟着它们在河流里流淌起伏,再把一个个笔画拼接起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一股虚弱感骤然席卷全身!宁清净整个人瘫软下去,手指紧抓着书页,身子在椅子上蜷缩起来,依靠骨头的力量去抵抗虚弱,双眼看着书页瞪得滚圆,拼命拼接着第五个字。
五个。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栽倒在地,手指仍然抓着书卷,蜷缩带来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下去,更不可能让他再把目光放在书上。
宁清净尽可能的把自己团成一团,更小的一团,再小的一团!找寻着身上任何一个坚硬的地方,鲜血无意识的从嘴角牙缝中溢出。
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虚弱,要把他整个人包括灵魂包括肉体都吞吃干净的虚弱!
无声的团着颤抖着。
整个房间,只有手指用力揉捏书页的声音还存在。
长久的无声过去,房间里响起一道喘息声,接着喘息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的响着,似乎在庆幸它的主人重回人间。
宁清净躺在房间的木板上,脸上不知是哭是笑的神情。
他怎么可能没有通窍的天赋?只是他的身体里什么都不剩了,只是一具空壳,一具彻头彻尾的行尸走肉!不足够让他通窍,更不足够让他修行,哪怕是读完这一卷最寻常的感召都不足够。
他把身子侧过去,对身子轻微的压迫能让他好受一些,他看到两道影子从门前走过,一点点挡住了门缝下的光,再一点点的挪开,南伯家两个孩子的声音也随着光影忽近忽远。
南伯蛾断断续续的说道:“天之道,损有余…余而…”
“你真是笨呐。”弟弟南伯骨一字一句的重复给姐姐南伯蛾听,“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宁清净听到姐弟俩逐渐走远,嘴里开始念叨起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他念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说道:“宁先生啊宁先生,您可真是一步算百步。”
他只怕早就料定了自己无法自行通窍,只能去南海人教寻求补术,而自己如果要修行,就不得不去。
他似乎还有不修行这么一个选择,自此放弃讨要一切问题的答案,找个地方苟且偷生,然而同在南海的软灵等人也会逼得他去修行,除非他连生命都放弃了。
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