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命
南海和琼国之间似乎有种某种力量存在，也许是无数年之前仙人的余威还在。这种力量主要集中在海上，离三天子山越近便越深。
海浪越来越来平，风越来越小，原先冰面上聚集的鱼群也会随着船只的前进变得稀少，看到南海人山踪影的时候海下已经看不到一条鱼。
天空虽不昏暗，却总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就连吹在脸上的冷风也没那么清冷了。
天上的云还在，层层叠在一起透着冬日的暖阳，乌云还在琼国的方向，暂时不会出来，雪花也还在半空，零零散散摇摇曳曳，伴着微暖的阳光一点点飘落，像一点点的鹅毛落在船上身上头上，颇有些干净宁静的意味，一切如旧。
难道是因为那些涌不起来的浪花？还是这些好像绝气的冬风？它们看起来确实很无力，亦或是这空无一物的海下？
宁清净想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和他那些压在心底不去想的情绪不同，就是无由来的沉闷。
就好像心头突然被人压上了一块大石，拖着身子要往海下坠去，坠下去就是永无尽头的空白海底，他手指抓紧了腰前的护栏，呼吸有些不顺畅，努力分辨着这是哪一种沉闷。
他将目光放在海中，是了。
风还在用力的推着。
浪还在挣扎着。
无力，死寂，一成不变。
永远这个词很特别，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糟糕，永远不变也很特别，就好像眼下这个永远不变。
宁清净紧蹙着眉头快步回去房间。
在那天的谈话之后，南伯旧自己倒是宽心了，能听到他和妻子儿女们的笑声，但这不安悄然跑到了宁清净身上。
这辆马车能从琼国横穿十数座关卡直达南海，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惊奇的事，他不会蠢到把这当成雪山修行者的护短。
想来想去只怕是宁先生和琼国各地联合的手笔，毫无疑问和自己必须要记起那些刀光的计划有关。
他救了自己的性命，哪怕这个救存在着某种目地，但终究是他让自己活到了这艘船上。
如果单单对于宁先生本人，他好像应该按照宁先生的计划走下去，好还掉这份恩情。
可这种被操控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让人很不舒服，极其的不舒服！宁清净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只能把这些甩在脑后，把目光放在行囊上。
他先看着装着沉鱼的匣子，觉得这看起来珍贵的匣子很不方便，在他需要拔刀时他必须先把匣子打开，否则他连刀柄都握不住。
这的确是一个适合送人的礼物。宁清净毫不犹豫的把沉鱼从匣子里取了出来，接着一点点用手指触摸着刀刃上的鱼鳞，然后又去抓冰凉的刀柄，让自己的手记下这种感觉。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恐怕要经常和它接触。
足够的熟悉之后，他放下沉鱼拿出放在包裹底层的书卷，那是一卷修行界流传最多的通窍书，同样是玉裳袖给他的。
短暂的犹豫过后，宁清净翻开了它。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习惯性的理会每个字组成的含义，一个个字眼却在泛黄的书页上跳动了起来，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只鹿一头头羊，浓黑的墨汁长出了角，原来那是草原上的草，浓黑的牛和羊在浓黑的草原上载歌载舞。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愿意去往别的地方想，害怕是因为自己没有所谓的修行天赋。
宁清净紧紧的抓着书卷，用力的晃着脑袋，勉强找回了一丝清醒，它们还是它们本身，还静静的呆在书页上，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更不是什么载歌载舞的牛羊。
他更加害怕了，如果他在看完之后，书还是书他还是他，他没能感觉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就是最坏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