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观察一番,这个所谓御灵宗,这些在座的长老,最高也不过金丹,原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他不禁暗暗奇怪,为何往北这一路,这些修仙的宗派门阀如此不济?前面的倚天派,撼天派,此刻的御灵宗,和之前遇到的,犹如小孩过家家一般……照说这些人本是撑不起一个宗门。
他惯不仗势欺人,升境化神之后,性子反而更加沉稳内敛,特别是经过剑灵山,打杀了护山灵犬默默,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后来剑灵山对他帮助极多,每每念及,心中总是有些遗憾内疚。
他还是孩童之时,也曾幻想学了仙法,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人如麻……现在看来,属实可笑,这样的行为,与市井泼皮无异。
洪浩心中明白,真正的修仙之路,并非只有战斗和杀戮。修仙者追求的是超脱,是对天地自然的理解,是对生命的尊重。每一次的冲突和战斗,都应该有道理作为支撑,而不是简单的情绪发泄。
所以他站了出来,来讲道理。
长老似被洪浩气势所慑,但兀自嘴硬:“我家灵兽,岂是你想看便看,若要看,总要拿出些本事让我等信服。”
话音刚落,便觉得空气一紧,自己被一股强大威压包裹,呼吸困难,但一瞬即松。在场其他之人并无丝毫察觉。
“但你等远道而来,不让你们看看,倒显得我等心虚,罢了,反正看看也无妨。来人,将所有灵兽带到广场,让这位客人辨认。”
这长老功法修为稀疏平常,做人却还是会做,感知了洪浩不动声色的威压,此刻顺着刚才之话便服了软,倒是丝滑流畅不露痕迹。
随着长老的命令,御灵宗的弟子们开始忙碌起来,将豢养的灵兽逐一带到广场上。洪浩、谢籍和瑶光三人也跟随长老们来到了广场。
广场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灵兽被一一展示,有的威武雄壮,有的小巧玲珑,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洪浩手中的布料与灵兽们的毛发一一对比,但似乎并没有找到匹配的。
谢籍最是认真,上蹿下跳挨个细看,仍是一无所获。
其实单从体型上来看,原本就没有一只符合要求的。洪浩看得明白,这些灵兽,与其说是斗兽,还不如说是宠兽。
谢籍看完,满脸失望,“这便是全部了么?”
“这便是全部,绝无隐瞒。”
谢籍突然眼睛一亮,“敢问长老,这灵兽山和你御灵宗,先有哪个?”
“听先人讲,是先有灵兽山,山中灵兽颇多,才建立御灵宗,专一捕捉驯养灵兽。”
谢籍对洪浩道:“小师叔,那极有可能是山中野生的灵兽伤人,山下百姓分不清楚,总以为所有灵兽都是御灵宗豢养的。”
洪浩点头,“就是如此。”他比谢籍更加笃定,因为眼前这些灵兽并无凶戾之气。
但如此一来,情势立刻便反转,若不是有这御灵宗在此,凶兽有所顾忌,那恐怕凶兽下山伤人的次数会多得多。御灵宗不管初衷如何,但从现实来讲,的的确确是减少了山下村民的伤亡。
所以很多事情,只从表面看,极易误判。
一旦误判,义愤就成了最大的恶。若是洪浩还是当初那般义愤,一剑挥出,御灵宗灰飞烟灭,山下百姓说不得还要拍手叫好,磕头谢恩。
但等洪浩他们享受着村民的欢呼爱戴,潇洒远去,过得一些时日,凶兽无所顾忌,伤人频繁,村民回过神来,哭爹骂娘,又一定会把最恶毒的诅咒送给洪浩他们。
还好谢籍虽然是初入江湖的谢籍,洪浩已经不是初入江湖的洪浩。
洪浩的目光在御灵宗广场上的灵兽间逡巡,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转向长老,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长老,御灵宗豢养这些灵兽,技艺非凡,但似乎不是战斗之用,更像是灵宠玩伴?”
长老尴尬一笑:“公子好眼力,我们的确只是捕捉驯养灵兽,供大的修仙宗门挑选带走。至于是做宠物玩伴还是其他用途,我们也不得而知。”
“我们最主要的主顾,是云隐宗,不知公子有没有听闻?”
“这个……我等孤陋寡闻,不曾听说。”
长老点头,语气中带着敬意:“云隐宗乃是修仙界的巨擘,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御灵宗虽然规模不大,但能够为云隐宗提供灵兽,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的存在,就像是那些为王侯将相提供珍禽异兽的猎户,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是不可或缺的。”
看破不说破,长老如此推崇这云隐宗,去牵扯关系,其实是一种慕强心态。就跟种菜的村民说某某大官家里都是吃他家种的菜一样,可是又如何?不过洪浩也就记下了这个云隐宗。
洪浩心中了然,这样的御灵宗,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宗门,实际上却更像是一些大户世家的附属机构,专门负责喂养和看管灵兽。他们的长老们虽然修为不高,但在灵兽的饲养和管理上却颇有心得。
难怪功法修为都不高,说到底不过是真正的修仙巨擘们提供些乐趣消遣的小门小户,在修仙界底层,混口饭吃。
不管怎样,总是间接保护了山下百姓村民,洪浩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当下抱拳施礼道:“这一路上山,有些鲁莽,多有得罪,在下这里赔个不是。”
那长老是知晓洪浩厉害的,见他还能如此讲理,自然顺水推舟,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洪浩坚持掏了一千两银子作为赔偿,又送了几颗山里红灵果给长老,这才告辞。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的确亏欠,二是让谢籍看清楚,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认,若凭着功法修为高深就蛮不讲理,死不认错,那才是无脸无皮。
果然,谢籍那小子下山时安静老实多了,原以为英雄好一把,结果闹个没趣。不过对小师叔的佩服又提升了一点点。
因为伤人的是野生灵兽,他们三人不可能再做计较。三人下山,也不再停留,继续向北。
如此又行了几日,到得好大一座城。
每到人多热闹之处,谢籍便收起了话痨性子,一言不发。
因为他一副好皮囊,一路之上,总有泼辣大胆女子不断撩拨挑逗于他。
“这位公子,跟奴家回家可好?奴家新打了一架好床。”这是直白的。
“佳人箫在手,奏醒一江春。”这是含蓄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