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三人,一路向北,走了几日,进入堇国,这风土人情,慢慢有了些变化。
打尖住店,主食慢慢面食居多,好在几人都不甚挑剔,能吃饱则可。
不过谢籍就不同了,他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同于北方汉子的豪放粗犷,常引得路上女子,火辣直接的拿话撩拨于他……说来已是深秋,他却桃花朵朵,一路春光。
这日三人乡间行走,三名村妇在前慢慢行走,阡陌小路,原是不好超越,只能一路慢慢尾随。
几名村妇,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欢。
“李二家的,昨日你家隔壁王寡妇夜里可有响动?”
“怎生没有,那叫得一个凄厉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公从坟头爬出来又死了一回……张嫂,你为何清楚?”
“昨日天还没黑,隔壁村那老光棍就拎着一只鸡从我家路过,我自然知晓。”
“你二人休要操心人家王寡妇,人家不缺老牛耕地,倒是自家这一亩三分地莫要荒了。”
“赵五家的,这你却说到我的痛处,我家那死鬼,不是腰酸便是背痛,总是每晚装死,百般推脱。”
“哎呀,张嫂,都一样,这天底下男人一般德性,你便是给他天仙女,凿久了他还想罗刹女。”
说来这些乡野村妇,甚是奇怪。做姑娘时,原是与男子多说两句便要脸红害羞,一旦结婚生娃,当众便能撩开胸膛,坦然喂奶,丝毫不避……日常聊天谈话更是百无禁忌。
谢籍跟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他的性子,不管是名流仕女的高谈阔论还是这田间村妇的乡野俚语,一般的兴趣盎然,照单全收。
洪浩虽然不似谢籍那般竖起耳朵,但也并不以为意,他在长荣镇早就听惯了各种市井之言。这些村妇虽然说话直白火辣,但同时也透露出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简单乐趣的追求,总是人间烟火。他自然不会责怪这些村妇粗鄙下流,风雅是白花花银子才能堆得出来的。
只有瑶光听得几句,知道不是好话,羞红了脸,远远跟在后边,耳不听为静。
谢籍听了那名为赵五家的妇女之言,便缓了步子,转头对洪浩嘻嘻道:“小师叔,那大姐说得是否有理?”
洪浩一愣,不防谢籍有此一问,当下愣住:“什么有理无理?”
“就是那大姐说男人,总是喜新厌旧,日久生厌……对,日久生厌。”谢籍一脸坏笑。
洪浩顺其自然的性子,原是没有去多想这男女之事。他总是幸运,上天眷顾,情愫初开便和唐绾两情相悦,并未经历太多波折就得偿所愿。
新婚不久便给师父赶出来游历,滋味原是还没咂吧够,对他而言自然谈不上生厌。
当下想也不想,便回道:“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自然不会。”
谢籍点头:“小师叔我不知道,别的男子我却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多是喜新厌旧。”
洪浩笑道:“难道你自己也是如此?”
谢籍早就知道洪浩会有此问,正经答道:“我不一样,我没有旧,何来厌旧?小侄以前在青楼章台荒唐,都是交易买卖。”
“那你如何断定别人喜新厌旧?”
“我以前认识那些绅士名流,大商巨贾,哪个不是过几日便纳妾,过几日便纳妾……就是刚刚那大姐的道理。无非是相处久了,熟门熟路,没了新鲜。”
“最可笑的是,他们为了名正言顺,还编出了茶壶和茶杯的一套说辞。”
洪浩原始没听过这般说法,也有些好奇,“什么茶壶茶杯?”
“男人就像茶壶,女人呢,好比茶杯,一个茶壶多配几个茶杯天经地义,而一个茶杯配上几个茶壶则是万万不可的。”
洪浩听到这个说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说:“哪有这般比喻……”
谢籍笑道:“小师叔,就算这般比喻,亦有漏洞可寻。”
洪浩好奇道:“什么漏洞?”
谢籍摇头晃脑,“就算按他们说的,这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天经地义,嘿嘿,须知一个茶壶里面,茶水有限,原是倒不满几个茶杯,那这个时候,便怪不得茶杯去别处讨要茶水了。”
洪浩哑然失笑,这小子当真是古灵精怪,想法与众不同。
瑶光听了这些乌七八糟的言语,上前一个爆栗便敲在谢籍头上,“整日胡言乱语,没个正经。”
谢籍眼睛滴溜溜一转,刚刚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却忘了自己师父对小师叔一片深情,这般说法那不是把自己师父的路也给堵死?
当下连忙道:“小师叔,我说的,都是山下凡夫俗子,却不包含小师叔这般修道之人。”
洪浩奇怪道:“山上山下,道理都是一般,为何要分开对待?”
谢籍笑嘻嘻,“凡夫俗子,肉体凡胎,精力有限……如果像小师叔这般修为,身板壮实,茶水用也用不完,十个八个茶杯,轻松装满,不在话下。”
洪浩无语,哭笑不得。知是歪理邪说,却偏生不好反驳。
几人说话间,却听前面尖叫,原来是先前那三位村妇,走到桥头,不知发现了什么,在那惊恐大叫。
谢籍听见,他本是好看热闹的性子,立刻几步上前,一探究竟。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也是一惊,却见桥底下一个半截男尸,只有腰腹以下尚在,头和胸却不知何处。
只听那个叫李二家的村妇道:“莫不是那山上凶兽,又下山作孽?”
张嫂颤声道:“阿弥陀佛,这、这是……哪个倒霉鬼,怎么就剩半截了?”
赵五家的道:“你们家男人今日可有外出?我家男人却是出门了……千万别是自家男人啊。”语气明显已经有些慌乱。
那二人一听,顿时都慌了,她二人老公今日也皆是外出干活,说不得也有可能是自己男人。
谢籍劝慰道:“几位大姐,莫要惊慌,说来不会这么凑巧,总要先辨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