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取得浊气之速,超乎想象,实在令他大为意动。
不过,杀人以精进修行,此等行径,仿若是邪道所为啊......
人活于天地之间,或多或少,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有滋生恶念的时候。
如此说来,但凡杀人,皆可获取浊气,唯量之多寡有所差异。
宋行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为了修行,而肆意杀人以求浊气。
且本命瓷天青洗所云:“洗净世上邪祟,涤荡人间污浊。”
若自己肆意杀人,岂不是反倒沦为邪祟污浊,恐怕会有反噬之祸......
“骡帮那种可遇而不可求啊。”
宋行打了个哈欠,卷下半窗竹帘,吹灭青灯,沉沉入梦。
......
李家大堂。
此刻灯火通明,李火盛和几位族老,一脸阴沉,尚未入睡。
“骗罗忠给他窑头之位,又花了那么多钱收买骡帮,结果呢?连个宋行都办不了,这下打草惊蛇,再想弄死他估摸着难比登天!”
李火盛脸黑得像锅底,重重将一只红色茶盏摔于地上,瓷片四散如星。
李氏诸人皆默。
良久。
一个和李火盛容貌颇为相似的六旬老人,颤颤而出,作揖而言:
“族长,老朽寻思着,那宋行竟能弄死骡帮二十来号人,这本事可不小。恐怕他真成了炼气之士,要不怎能有这本事?”
“梁及物说宋行只悟了点修行,离炼气境少说还得几年,只比武夫宗师厉害些罢了。”
李火盛一摆手,打断了兄长的猜测,接着没有好气道:“他要是炼气修士,我他娘的会叫一群骡夫去杀他?”
那老人将拐杖在地上杵了杵,阴沉笑了笑:“宋氏现在高岭土断了根,汝镇就我们三家有这土,那宋行就算手艺再高,没三大窑户帮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能也憋不出个屁来。”
一个三十多岁,和李火盛长相大不相同的汉子,声瓮气地说:
“二哥,这督窑官是犯了什么毛病,喜欢什么狗屁天青瓷,这瓷器就要红红火火的才漂亮啊!”
汉子又道:“宋行还是得给他弄死,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再说了,我李家手艺跟梁及物、司马大千比起来,好像是还差那么一丁点儿……”
“放你的狗屁!”
李火盛腾地一下站起来。
他猛地一甩手,抽了那汉子一个大耳刮,“李火炘,你个兔崽子,你说老子不如梁及物、司马大千?”
“小弟说错话了,这嘴该打!”
李火炘半边脸肿的老高,但他却抬起手来,自己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双目中满是惧意,不过眼底深处似乎还藏了一丝不忿,不过稍纵即逝,谁也没有发现。
李火盛瞪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怒火滔滔不已,气得手指微颤,却终究未再发作,缓缓坐回座椅。
他脾气虽暴,却也不傻。
自己踏入修行晋升风火仙师,的确比梁及物和司马大千晚上一些,烧窑一道的技艺,也的确略有不如。
若是宋行真烧出那天青之瓷,十有八九就是他李家要被踢出官窑之列。
梁家和司马家或许还能坐住,可他李家是万万坐不住。
片刻后。
李火盛闭目思索,语气沉冷道:“宋氏高岭土虽然断了,但为了万无一失,宋行小命必不能留!”
那拄拐老人跨前一步,劝说道:“族长,督窑官顾大人对宋行和天青瓷可是极为期许。这个时候若不管不顾杀了宋行,必触怒官家,非明智之举啊!”
“李火茂,谁他娘的说老子自己动手了?”
李火盛直呼其兄之名,接着眼中凶光一闪:“要弄死宋行,有的是人可以用,我暂时还不用亲自动手。”
李火茂又轻轻杵了杵拐杖,沉吟道:
“百里外的沧州城遭逢大旱,流民四起,不日路过汝镇,其中不乏身手不凡之人,更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不是骡帮骡夫可比。若能利诱其中好手,必能趁其不备,刺杀宋行此獠!”
李火盛猛然一拍桌案,大笑道:
“好主意!这法子既不露李家痕迹,还可借刀杀人取宋行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