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司南满怀期望的眼神，赛华佗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平淡。“不行。”他简短地回答，随后视线转向正在门前忙碌的蒯傲芙，补充道：“我是医师，又不是媒婆，你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
“前辈，您误会了。”司南急忙解释，“我拜师的目的，其一是为了能学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能够更好地保护胜疏城，二是为了旅途中，我们三人受些伤，可以自行医治，至于您说的第三点，我不否认，但只是一种期盼。”
蒯傲芙依然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似乎并未在意他们的对话。
“这更加不可能了。”赛华佗摇摇头，朝着门外的蒯傲芙招手，“蒯傲芙，你进来一下。”
蒯傲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依言走入屋内。
等到她靠近，赛华佗开口道：“老夫少时，不喜读书，总想着杀敌报国，可老了老了，才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读浩繁之书，寻万千之道。你们真的清楚自己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吗？”
“自是知道，杀敌报国，保卫胜疏。”司南毫不犹豫地回答。
“修炼武技，精通医术，保护父亲与蒯家堡。”蒯傲芙紧接着说道。
“不对，不对，不对。”赛华佗连连摇头，“这些都是长辈赋予你们的责任。司南，如果让你选择归隐山林，你还会愿意去杀人吗？你和司寇截然不同，你更加仁慈，我对司寇渴望鲜血的冲动毫不怀疑，但是我怀疑你杀人后，心底是否会产生动摇。蒯傲芙，你真心热爱医学吗？还是因为父辈的压力，不顾你本人意愿，强行给你设定的任务？你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前辈，您的话语过于自私。”司南反驳，“倘若我们只考虑自身，置大局于不顾，陇右地区的汉族人民将面临灭绝的风险，那又该如何是好？”
“亡了便亡了吧。”赛华佗反问道，“事物总不是一尘不变的，今日亡了，谁又知一千年后汉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司南与蒯傲芙闻言，皆低下头陷入沉思。
“不，我做不到那样。”司南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赛医师与常人的确不一样，恕在下难以理解，告辞。”说罢，司南不再言语，带着些许愠怒离开了房间。
“你们不妨稍安勿躁，作出决定。”赛华佗提出建议，“我有一位老朋友，居住在太仑山的半山腰，今天下午，我希望你们能帮他运送些盐巴和其他物资，你们意下如何？”
“好的，我们乐意效劳。”蒯傲芙点头同意，随即拉着司南一同出了门。
“蒯团长，赛华佗是何来由，我听着咋像个胡人细作。仔细看他的脸庞，似乎也与汉人有些差别。”行走在路上，司南低声询问。
“据我所知，他是数年前从太仑山下来的，大约是被战乱波及，无处可去的流民吧。”蒯傲芙回忆道。
“你认为他可疑吗？”
“不会啊，赛医师平日里风趣幽默，对我们这些战士也照料得十分周到。只不过，今天对你态度变得严肃认真，倒是让人感到有些奇怪。”蒯傲芙若有所思地说。
“我总觉得他行事颇为神秘。”
“或许是你想多了。”蒯傲芙淡淡地回应，但她的话语中少了之前的尖锐，对司南的态度明显比先前更加柔和。
“说真的，这么大一个堡主府，难道就没有仆役负责日常生活琐事吗？”司南环顾四周，好奇地询问。
“曾经有一位奶妈，名字叫蔡奶妈，但我们长大成人后，也就不再需要她了。”蒯傲芙解释道。
“你们就没有多余的钱财雇些杂工帮忙吗？”司南不解地继续追问。
“军人生活简朴，无需过多依赖他人服务。而且，蒯家堡地贫人少，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人手投入农业生产，确保自给自足。”蒯傲芙耐心说明。
这时，迎面碰到了兴冲冲赶来的司寇。“南弟和弟媳这是要去哪儿呀？”司寇笑嘻嘻地调侃道。
蒯傲芙脸色骤变，迅速抽出头上玉簪，抵在司寇咽喉，厉声喝道：“司寇，即便是客人也要守规矩，侮辱我蒯傲芙的人必将承受后果。”
见势不妙，司南连忙解释：“蒯团长，这是误会，我哥哥说的是‘碧玺’‘碧玺’，这是我们胜疏的方言，意思是称赞美丽的女士，请放下武器，冷静下来。”
蒯傲芙一听，立刻松开了玉簪，将其重新插入发髻，并抱拳致歉：“失礼了。”
“这女人真够凶悍的。”司南与司寇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确认安全后，司寇长舒一口气，说道：“南弟，昨天因为贺博彦的事耽搁了，我们赶紧去珍宝阁选套盔甲吧。”司寇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向来是对神兵利器极为向往的。
“两位贵客是否熟悉路径？需不需要傲芙我领路？”蒯傲芙主动提议。
“那就麻烦蒯团长了。”兄弟俩异口同声地答道。
于是，在蒯傲芙的带领下，一行人离开了堡主府，踏上了前往珍宝阁的道路，沿途风景如画，却掩盖不住三人内心的小小波澜。
沿途上，每经过一处房屋，蒯傲芙总会收到当地居民热情洋溢的问候与微笑，显而易见，她在民众心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好感。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活泼可爱的孩子，都对她表现出由衷的喜爱和尊敬。每当有人向她打招呼或致谢时，蒯傲芙总是谦逊地点头回应，偶尔还会停下脚步与乡亲们寒暄几句。
“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司寇略带急躁地说。
“急什么呢？东西又不会长翅膀飞掉。”蒯傲芙淡定地回应。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办正事，然后再慢慢和你的乡邻们聊家常？”司寇提议道。
“珍宝阁是不会自己跑掉的。”蒯傲芙笑着回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松愉快。
察觉到气氛略有僵硬，司南适时插话，试图缓和氛围：“蒯团长，那个珍宝阁是不是装饰豪华，富丽堂皇啊？”
“并非如此，它其实只是一座朴素的房子，内部陈列的大多都是铠甲和武器，并非珠宝玉石之类的奢华物品。”蒯傲芙解答道。
“听说，你们把所攻灭之国的所有珍宝都收藏在那里，能不成都被花完了？”司寇追问。
“没有，那些珍宝依旧存放于此。”蒯傲芙抬头凝视着高墙深筑的蒯家堡，以及直指苍穹的箭楼。
突然，路边草丛中窜出一团黑色阴影，猛然向蒯傲芙扑去，将她按倒在地。但蒯傲芙反应敏捷，一脚将黑影踢飞。司寇与司南立即上前，左右夹击控制住那人，才发现竟是久违不见的赫连拓。现在的赫连拓满目沧桑，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显然遭受了不少折磨。
“司南少爷。”赫连拓紧紧抓住被压制住的司南手臂，泪眼婆娑，司南和司寇认出是他之后，随即松开了紧握的手。
蒯傲芙站起身，正准备上前给予赫连拓一脚，却被司寇及时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