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一行三人站在空旷的草原上,目送着两匹骏马——追风与闪电——渐行渐远,直至成为天边模糊不清的两点。尽管离别总带着一丝哀愁,但他们的心中却涌动着释然与宽慰,毕竟,这两位忠诚的伙伴找到了自由,回归了它们本应属于的广阔天地。
然而,在短暂的欣慰过后,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他们环顾四周,发现仅存的家当少得可怜:背负的长枪与强弓,树梢挂载的五支木箭,除此之外便是简陋的行李——三个装满必需品的小包裹,勉强够吃几天的四五张大饼,三壶清水,几枚打火石,以及口袋里屈指可数的零散铜钱。原本丰富的补给已被无情的河水吞噬殆尽,甚至连御寒的骆驼毛毯也不翼而飞,留给他们抵御夜晚寒冷的仅有旁边稀疏的枯树枝。
面对这般窘境,三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彼此交换着担忧的目光。他们深知,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地上,每一项资源都至关重要
站起身来,司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咱们出发吧,尽快赶到官道,或许会有过往的汉商愿意伸出援手。”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前方未知旅程的乐观,试图鼓舞着队伍的士气。
然而,身旁的弟弟司南却不以为然,眉头紧锁,“兄长,此事还需谨慎考虑。前往官道的路程遥远,且沿途多为胡人聚居地带,若不慎被发现,徒步行进的我们恐怕难以逃脱骑术精湛的胡骑追捕。”
面对兄弟的担忧,司寇的思绪转向了一个更为激进的想法,“那么,何不去寻找附近的牧民?或许我们可以采取必要手段,让他们交出马匹。”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似乎已经做好了冒险的准备。
司南闻言摇了摇头,“兄长此言差矣。胡人通常成群结队行动,而且牧区开阔,一旦有所动静,很容易引起注意,反而会将我们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争论间,司寇的情绪逐渐高涨,他振臂一呼,“事情总是要做的,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可能’。只要有决心,没有什么是我们解决不了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告诫所有人,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唯有勇敢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
正当司南无奈,准备起身之际,赫连拓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二位少爷,我给两位提供三个计策,或许其中会有适合我们的出路。”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份自信,吸引了司寇与司南的全部注意力。
司寇司南来了兴致,盯着他,说道:“说来听听。”
“一叫做‘看天时’,如司寇少爷所言,我们啥都缺,就是不缺武力,去干些无本买卖总是可以的,去官道上潜伏起来,等待着过往的商队,可能会有几个倒霉蛋,但是这种方式特别看运气,附近常年没有挣钱的买卖,最多就是奴隶交易,还特别稀少,等胡汉真大打起来才有可能兴盛,而且我们两条腿,遇见难啃的骨头,像撤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说来有理,上天眷顾我司寇,此计定然行得通。”司寇脸上闪过一抹兴奋。
但司南的眉头却越蹙越紧,内心的不安让他无法完全认同这个方案。
“二叫做‘趟地利’,此处汉人少而胡人多,二人不妨将两侧头发剃短,衣服撕烂,不出言语,扮作胡人模样,寻找到胡人牧民,我来与他们交谈,寻求帮助,胡人向来对同族慷慨大方,一定招徕我们回家中,待我们吃饱喝足,半夜时分,趁着胡人熟睡,杀人夺马,趁夜而走,他们必不发觉,此计策最为保险,也最为省事。“赫连拓继续说。
“不可,我堂堂大好男儿,怎能为了乞食扮作胡人模样”司寇怒喝道。
“别人好心好意招徕我们回家,我们却要杀人夺马,此计未免有些阴损。”司南也是说道。
“三叫做‘寻人和’,此地西北有一突厥’榕影部’,他们长时间在附近活动,二位少爷若是信的过我,便将兵器卸下,随我一起去那榕影部,我装作奴隶贩子,将二位卖与他们,换得一定马和食物。他们常每隔几天就会去放牧,此时多数青壮年包括普通牧民得孩子都会一起,此时防备最为空虚,我将锐利之物藏于二位袖口中,绳子半绑,趁他们放牧时,咱们以喊声为号,来个里应外合,洗劫这榕影部如何?”赫连拓说道:“不过此计策甚为凶险,胡人得到俘虏一般会将他们打得半死,然后饿个四五天,更有甚者,会将他们得脚掌抹平,防止他们逃跑,而且放牧时,几乎所有马匹都会和着青壮年一起出去,所以我们可能只会得到一点粮食,不会有马留下。”
“好,这个计划简直妙极,我定要让那榕影部鸡犬不留。”司寇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似乎并不在意其中的风险,但他随即提出了一项改动,“不过,这次行动只能由你带上一人同行。”
司南默许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哥哥的安排。
“仅仅一人,怕是换不来太多物资啊。”赫连拓面露难色,担忧此次任务的成果。
“那就看你的口才了。”司寇沉声说道,显然对赫连拓的能力寄予厚望。
“司南,你就留在这里,我会跟他一同前往。”司寇转身对着弟弟下达命令。
“不行,大哥,”司南急忙反对,“我不是感情用事,你想想,你脾气暴躁,如果他们对你动手,你一生气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来那就全完了,况且一路上我也跟赫连拓学了不少胡话,可能会派上用场的,我比你适合”
司寇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也好,但要吃饱喝足再上路。”说罢,他忽然意识到了口误,扇了自己嘴巴一掌,赶忙纠正,“我的意思是,吃饱喝足再启程。”
“这。。”司南表示为难。
“吃吧,你比我们更需要这吃的。”司寇说道“刚游过来,体力消耗巨大。吃饱点吃撑点,才能卖个好价钱阿”司寇难得打趣道,随即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南弟,此去敌人部落,凶险万分,千万要保全自己,我们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杀进去,你别硬撑,该服软服软,等隔天杀回来就是。”
“愚弟谨记。”司南郑重回应。随后,他狼吞虎咽般享用着大饼与清水。
午时,在宽广的一片草原上,当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整个天地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晨光下的帐篷群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犹如梦中的幻影,静谧而又神秘。
突厥族的帐篷,又称为“毡房”或“穹庐”,是用羊毛织成的厚重布料覆盖在木制框架之上构建而成,既坚固又能抵御严寒与烈日。它们散布在辽阔的草原上,随风起伏,形成一片壮观的景象。每顶帐篷都有其独特的位置和布局,反映了游牧民族的生活智慧和社会结构,同时也彰显着部落间的秩序与和谐。
草原上的天空湛蓝得几乎透明,白云如绵羊般悠闲地飘浮,而下方的帐篷群就像散落其间的宝石,点缀在碧绿的地毯上,展现出一幅动静皆宜的田园风光。
突厥族的毡房,以其特有的圆锥形轮廓矗立在地平线上,白色的羊毛布在强烈的日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由于夏季炎热,许多家庭会选择打开帐篷的顶部通风口,让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帐篷四周,马儿和骆驼在阴影下小憩,偶尔甩动尾巴驱赶恼人的蚊蝇,而羊群则在稍远的地方安静地啃食青草,一切显得那么祥和。
男人们检查马匹,整理装备,准备外出狩猎或巡视牧场;女人们忙碌于家务,挤奶、纺线、烹饪,她们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每个动作都是精心编排的艺术品。儿童则是草原上最灵动的音符,他们在帐篷附近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洋溢着童年的天真烂漫。守护部落的哨兵游走在帐篷群最外侧守望着四周,保障着族人的安宁。
与中原那些整日盔甲加身、时刻备战的士兵不同,这里的突厥男子平素并不穿戴战衣,只有在战争迫近时,才会披挂上阵,拿起武器。因此,任何一个此刻正在与妻儿欢笑、或是在草地上追逐游戏的普通突厥男性,都有可能瞬间化身为英勇善战的战士,这种转变既令人敬畏,又充满神秘感。
不久,赫连拓领着双手被缚的司南,缓步走向一座帐篷,而司寇则在远方较远处默默地看着帐篷群外侧。赫连拓与哨兵简单交代了几句,得到了许可,两人顺利进入了帐篷内部。没过多久,一位身材魁梧、面带微笑的人物走近前来,与赫连拓热络交谈,显然是部落中的重要人物,可能担当着贸易中介的角色。周围的男女老少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好奇地注视着这对新面孔,几个胆大的孩童更是围拢到司南身旁,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位异乡来客。
赫连拓与那人开始了激烈的对话,提及了诸如“萧关”等地名,这些词对于司南而言犹如天书,完全无法理解。然而,他无意中的一次抬头,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一名看似汉族血统的男子正专注地盯着他,尽管两侧的头发已被剃除,显露出典型的胡人装扮,但白皙的肌肤、锋利的眼神以及左眼角延伸至额际的深刻刀痕,无不昭示着这名男子与众不同的经历。他坐在那里,身形因坐姿而未能全面展示,手中正忙碌着雕刻某样物件,周围环绕着一群嬉戏的孩童,一位胡人女子依偎在他的肩头,画面洋溢着家庭的温馨与和谐。
交易的过程异常顺利,赫连拓迅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三匹健硕的马匹、一壶珍贵的生命之水、两小袋维系生命的米粒、以及一条保暖的羊毛毯。这一切超乎预期的结果,让司南惊喜不已,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只是不一会,来了四五个粗壮的突厥汉子,突然上前将他绳子解开,猛地扒下了他所有衣服,他就这样赤露露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好可能是为了防止孩子看见?留下了遮羞布。他手中的石头很快被发现,被打掉了下来。赫连拓见状不妙,刚想上前阻拦,却被司南喝住,突厥男人以为这是他的辱骂,于是,拳头宛如暴雨,每一击都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是那积压已久的对汉人的不满。他们将司南按倒在地上,用脚践踏,直到他浑身是伤,嘴角溢出血迹,再也无力反抗。
当这一拳头一脚在他眼前展开时,赫连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无法忍受继续看着司南承受如此非人的待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声音逐渐淡去,唯有内心深处的呼唤愈发清晰——他必须离开这里,远离这份让人窒息的压抑。
于是,赫连拓毅然决然地转身,他的步伐迅速而坚定,就像是逃避着无形的枷锁。他快步着,穿越营帐间的狭小巷道,越过一块块熟悉的土地,每一步都倾注着逃离的决心与速度。风在他的耳边呼啸,带着一丝解脱的味道,却又夹杂着几分不舍与忧伤。
终于,在远离榕影部的领域之后,赫连拓抵达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这里是他暂时的避风港。疲惫的脚步逐渐放慢,直至完全停止。他站在原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五味杂陈。
“情况如何?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远处焦急等待的司寇大声询问,声音中满是关切与焦虑。
赫连拓尽力保持镇定,回应道:“一切安好,一切都很顺利。”
“小子,干得不错,我们汉人这么值钱?”听到赫连拓的回答,司寇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的三匹骏马上,言语间透露出一种苦涩的欣慰。
“谁让司南少爷体格健壮,加之你又喂他吃了那么多东西。”赫连拓解释道,“还有,我还说它是萧关守将之子,价值不菲。”
“他们就这样轻易相信了吗?”司寇依旧半信半疑,毕竟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过于理想化。
“突厥人从不骗突厥人。”赫连拓简明扼要地回答。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阴影——他未曾与司南提前统一过口风,这是一个严重的疏忽。
司寇察觉到赫连拓神情的变化,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从马背行囊中取出水和食物,安静地进食,同时也在耐心等待着发动救援的最佳时机
夜晚的草原,宛如一幅深邃而神秘的画卷缓缓展开,静谧而又充满生命力。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于天际,取而代之的是璀璨星空下无垠的夜色。月光轻柔地洒落在广阔的原野之上,银白色的光辉勾勒出起伏的地平线,赋予大地一种超凡脱俗的美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而略带凉意的气息,这是属于草原夜晚独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土壤的质朴以及远处山峦的幽静。偶尔传来阵阵晚风,轻轻拂过脸庞,带来丝丝凉爽的同时,也将远方牛羊群低沉的哼鸣声和马匹的嘶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悠扬动听的自然乐章。
此时,万籁俱寂之中,偶尔闪烁的萤火虫犹如提灯引路的精灵,穿梭于草丛之间,点缀着夜色,增添了几分童话般的梦幻色彩。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生命体,无论是夜行性的猎豹、狼群,还是忙碌觅食的昆虫,都在各自的生活节奏中演绎着草原夜晚的故事,展现出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魅力。
抬头仰望,星河灿烂,银河如同一条流动的银色绸带横跨苍穹,星星点点,繁星闪烁,仿佛触手可及。在这样的夜晚,草原成为了观察宇宙奥秘的最佳舞台,每一个星辰都诉说着古老而遥远的秘密,引领人们探索未知世界的渴望。
坐在篝火旁,围炉而坐的突厥人沉浸在温暖的氛围中,讲述着祖先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和英雄事迹,而司南则被绑在一根木头上奄奄一息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毯子,“来,喝点水。”早上的男人向司南递来了水囊,司南缓缓喝了几口,便再无力气,拉松着头,脑袋一片空白。男子也没有过多表示,转而加入了围坐的突厥人。
此时远处的小土丘上,司寇与赫连拓紧紧裹在同一张毯子下,彼此的身体微微颤抖,试图抵御刺骨的寒风。为了避免引起榕影部的注意,他们甚至连生起一堆微弱篝火的念头都不敢有,然而那毯子却显得那么小。
“贱胡,不是看你仍有几分作用,我早就把你杀了,你安敢抢毯子?”司寇哆哆嗦嗦说道。
“司寇少爷,人命关天,我死是小,司南少爷的命是大,你好歹给我留一点。不然我冻死了,谁去救司南少爷,谁去和他们交涉。”赫连拓说道。
司寇听着有理,便将身下压着的毯子分了一半出去。渐渐地,二人也不争抢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