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柳学功走了进来。陈家旺欣喜不已,恭恭敬敬奉上一杯茶,就心中所思向柳伯请教。
柳学功感叹道:“像你这么大年龄,远没到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不得不万事都要靠自己,也真难为你了。”
他喝了口茶,道:“你说的事,我也已经有所考虑,也和武长信、夏进施商量过了。明日下午咱们一起去看望阿福,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它东西也用不上,我们带点人参给他进补是最好不过。我刚才去了趟杏林堂,特意买了根辽东上佳野参,配合薛神医的医术,阿福应该很快就会复原。”
说完柳学功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个杉木盒子。打开盒子,匣子里躺着尺许长、颜色近于紫色的人参,用红丝线缠绕着,根须灵动状如人形。
柳学功轻声道:“这株五匹叶参长的极像人形,已经具有灵性了,用红丝绑着,它就跑不掉了。掌柜的打了折扣,算六两银子,我们几人合伙送给阿福,算是大家共同心意。”
这株参枝叶伸展,香气特异,一看就知十分名贵,对福伯病情必然大有裨益,陈家旺高兴之余,心中虽忧愁银子不够,但表情不变,道:“有劳柳伯辛苦了,稍候我去账房结账,再将人参的钱给你。”
柳学功道:“人参算是我们四人一起准备的物品,但钱是我和武长信、夏进施的事,你还小,没你什么事,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陈家旺坚持不肯,踌躇了一下又问道:“柳伯,不知道明天一场法事需要捐多少香火钱?法事后小侄还想寄封家信回去。”
柳学功道:“寄信的事你放心,我来安排。静海寺的法事需二两纹银。”
陈家旺低下头,为银钱的事暗暗犯愁。这时门外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正是好友单思南。
单思南见柳学功也在,打了声招呼,随即转头问陈家旺道:“上午见你有心事,问你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大家是好朋友,说出来也好参谋参谋。”
他为人热忱,快人快语,陈家旺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简要把情况告诉他。
单思南双手一拍,道:“这些事你瞒住大家可说不过去。你父亲明日‘七七’,我是晚辈去祭奠也是应该的。福伯对我们后生晚辈都很好,我也正想去看望他,正好和你们同去。”
陈家旺知单思南家中人口多,日子也很困难,他要去看望福伯,自不好说什么,至于要去参加‘七七’祭奠,陈家旺表示心意心领,劝他明日不必再去参加祭奠了。
柳学功也劝单思南不必参加祭奠,‘七七’主要是死者至亲为逝者举行仪式,别人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单思南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还有一事,书房那里有不少人等着你开门,刚才周心勤还乘机煽风点火,说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值得担当重任,你最好早点过去。”
陈家旺急忙和柳学功道别,随单思南来到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有十多人,陈家旺匆匆上前打开大门。
他打定主意,笑脸相迎,又有单思南从旁帮衬,也没起多大风波。
众人顺利借到书,也就平静了下来。陈家旺坐下来喘了口气,心中暗暗自责。
正在自我反省之际,王敬得大步走了进来,陈家旺忙起身相迎。
王敬得将他喊进里间的“三不书斋”,低声道:“有人报称你敷衍误事,我来看看。今天是你第一天在书房当值,为什么来这么迟?凡霹雳堂弟子,为人做事当诚信、精细,你虽然年纪小、入门迟,但规矩当一视同仁。”
陈家旺见他口气虽然严肃,但刻意压低声音不引起旁人注意,明显还是有呵护关照之意。感激之余,连忙把福伯、柳伯请静海寺的禅师做‘七七’法事,众人欲一起去看望福伯,自己找柳伯商量以致延误等事情一一禀报。
王敬得静静听他说完,见他身材单薄,言语间低眉顺目、有掩饰不住的孤零神情,想起扬州土地庙他父子两人种种情形,叹了口气,伸手拍拍陈家旺肩膀,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
到了下午,陈家旺随众人去后山山洞研磨火药。一边磨药一边烦扰,银钱的事情仍旧没有着落。
当天火药研磨结束后,陈家旺随众人往外走,心中仍在盘算如何筹措银两,王敬得在身后叫住了他。
陈家旺见三位师父都在,不知道是什么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王敬得开口道:“明天静海寺的‘七七’法事,掌门已经知道了。常言道佛法无边,师兄让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静海寺,咱们霹雳堂也去结个善缘。”
原来王敬得回来把“七七”法事的事和秦敬泉一讲,二人都感觉此事原本也与霹雳堂有关,做人不能寡恩薄情,现在陈家旺孤儿寡母,理应照顾有加,秦敬泉就委托王敬得代表霹雳堂去办场隆重的超度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