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努力定下心神,道:“柳伯,后天正好掌门许肯大家休息,超度法事还请你老多多费心指点。”
柳学功爱惜的道:“你这孩子还说起客套话来了!我当然陪着你一起。”
陈家旺感激道:“有劳柳伯了”,想起福伯背后默默做的这些事,心潮激动,忍不住道:“福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我恨不能现在就去看看他!”
柳学功反过来安慰他道:“有薛神医在,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太迟了,病人需要休息。后天的超度法事,有半天时间就够了,早上忙完法事,下午咱们再喊上武长信、夏进施,一起去看望老朋友。”
他见陈家旺心情激荡,道:“家旺,你也不用多想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陈家旺把他送出门外,返身上床,久久不能入眠。
这一晚上陈家旺睡的极不踏实,梦中一会儿见到父亲,一会儿又见到福伯,他想拉住他们,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想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可扯破了嗓子,他们也听不见。
第二天做事时,陈家旺还有些恍惚,一会儿想起要去看望福伯,可礼品还没买,一会儿又想起父亲苦了一辈子,有心办个更隆重些的法事,不知道静海寺的大和尚肯不肯、究竟要布施多少钱?一会儿又恨自己不懂事,延误到现在还没写信问候母亲。
旁边的单思南见他心思重重,还以为他生病了,陈家旺扯了个理由,含含糊糊支吾过去。
熬到中午,陈家旺匆匆吃了二口饭,就去找柳伯商量,可里里外外找了几遍没找到人。
他只好先回房间,想了想打开衣柜,摸出包裹里的银子。办法事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可点来点去,这点银子能干什么?
正在烦躁时,一声清咳,周心勤走进房间,看上去心情不错。
本来这时候书房应该是开放的,可等来等去却等不到陈家旺。周心勤见状,觉得正好可以借机拿捏陈家旺,因此上门问罪。
一进门,正看到陈家旺手里拿着几钱碎银子怔怔出神,想到终于抓着了这小子一点差错,心里泛起了锦猫戏狸鼠的念头,哈哈一笑,做了个投掷骰子的动作,道:“明日休息,咱们约上万富安、汤召坤到秦淮河好好聚一聚?”
其实周心勤心思早飞到秦淮河边菡香楼了。一想到素素那柔柔的小蛮腰就浑身燥热…,还有,明天得想法把梅天辰这个肥羊牯一起勾过去,反正这小子有得是钱,几句恭维话一捧,宰得他纹银花花流,他还会帮你数钱…。
周心勤一边心里盘算,一边看陈家旺怎么回答,存心戏弄一番。
陈家旺想起单思南之前说过的话,不愿再低声下气的低头,正色道:“不,我明天还有事!”
周心勤没料到陈家旺有胆拒绝,心中又气又怒,冷笑道:“好、好,有出息!刚才的话是试探你的,做为师兄,我不得不说道说道你。掌门看在你自告奋勇的份上,把打理书房的担子托付给你,谁知第一天你就没了人影。大家都说,没想到你蒙骗掌门,窃取了到书房的机会,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学会人前一付嘴脸、人后一付嘴脸的伎俩!你可知背后有很多人不服气?我本来还是支持你的,哼哼,不过现在看来,你让我很失望啊!”
陈家旺提出接手书房,本是出于一片至诚之心。他感于霹雳堂收容教育之恩,衣食无忧还传授技艺,比之从前在乡下不啻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此主动提出到书房,纯粹是报答的想法,没有其它的企图。听周心勤话中的意思,难道有很多人热切的想去书房做事,而自己无意中挡了他们的路?
一段时间下来,陈家旺多少也明白周心勤的为人和伎俩,不卑不亢坦言道:“我确实是有急事延误了,不是有意耽搁的,我这就去书房,请师兄见谅。”
周心勤道:“你能有什么急事?”
陈家旺道:“明天一早是先父‘七七’之日,在静海寺做法事,下午还要去看望福伯。刚才我是去找柳伯商量,因此耽搁了时间,师兄既然问起来,一并禀告。”
周心勤沉吟片刻,道:“原来明天是你亡父‘七七’之日,”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小锭碎银子递给陈家旺,道:“不知者无过,这些权作为我吊孝的一些心意,替我烧两叨纸。”
没想到周心勤态度忽然转变,陈家旺一时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周心勤见陈家旺站着不动,将银子放到他手上,道:“你不用谦让客气,这是人之常情。我身为师兄,平时虽然对你严厉了些,可也是为了你好”,见陈家旺还有推辞的意思,道:“你要是再谦让,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师兄了。”
他这番言行人情味十足,和平时截然不同。周心勤又仔细询问了他明日的行程安排,陈家旺一一告知。
他走后,陈家旺一时还没回过神,不明白今天周心勤为什么忽然变性,真是大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