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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编:佟未央

佟未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几个所谓的使臣,不过是宁宗恒派来拉拢势力的徒从。她睥睨着眼前的几个人,冷声质问:“宁宗恒,他在打什么主意?真的是为了国王吗?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

“怎么能这么问呢?都督为泽国披肝沥胆、鞠躬尽瘁这么多年,赤诚忠心是有目共睹的。”使臣的脸色变得严峻,仿佛感受到了佟未央话语中的锋芒,但语气仍尽量保持着平和。

“他们宁家觊觎佟家的王位,也很多年了。”佟未央怏然说道。

使臣连忙摆手,试图平息这股微妙的争议:“请千万不要再这样说,这会让他的追随者不满的。听说,镇卫军中有不少哈尔士兵,而你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你能率先响应都督的召唤,投身勤王队伍,想必会有更多人站出来,共同捍卫王权,拯救泽国于危难之中。”

“哼!”佟未央冷笑一声,“如果哪天国王不幸薨逝,在未央公主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继承王位的人,自然就是国王的弟弟佟秀和。显然,他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劳心费力地篡位。只要他当国王,泽国的王位就依然是佟家的。”

“国王的病情来得太过突然,谁也不能断言,背后不是佟秀和在搞鬼。更何况,他昏聩无能,统驭失宜,不但残酷压制异己,导致泽国内部各种矛盾激化,并且与漠北汗国冲突不断,令泽国陷入重重危机。无论怎样,还是希望你能带领麾下士兵回到泽国。当然,流落此地的哈尔人也应当一同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顼州镇卫军在雪国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实力大不如前。况且,汗国在皇帝的默许之下几乎吞并了雪国,势力日益膨胀,对安泰公构成了直接威胁。安泰公为此深感不安,他是断然是不会愿意放走任何可用之兵。”

“哈尔人的事情应该由哈尔人自己决定,怎能受制于利亚人?”使臣很生气地说,仿佛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恐怕不然。在我们备受宁宗恒压迫和盘剥的时候,是利亚人伸出了援手,为我们提供了栖身之所。”

经过一番言辞激烈的争论,最终双方不欢而散。但佟未央的内心却无法平静,父王的安危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难以释怀。夜深人静,佟未央却难以入眠。她独坐窗前,月光如银,洒在她忧虑的脸上,心中涌起对父王深深的挂念与担忧。

—§—

上午,佟未央被不和谐的喧闹吵醒,她感到浑身酸痛,精神也还有些恍惚,一时难以完全清醒。窗外的嘈杂声中,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却分辨不出具体的话语,只觉其中混杂着不同寻常的激烈情绪。

自从他们迁居至安然村,便极少有争执之声,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她暗自思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纷争,能让村民如此激动。

挣扎起身,整理好衣衫,她踏出屋门,循声而去。村庄入口内的不远处,人群已经自然而然地围成一个半圆。中央站立着隗永瑛的女儿叶菊池,她身旁簇拥着几个村民。而在他们对面,则是几个身着郡府制服的利亚人,显得格格不入。双方对峙,气氛紧张,言辞激烈。

途中,佟未央拦住了一位正准备避开纷争的大姐,问道:“这几个利亚人是做什么的?”

“郡府派来的税吏,声称我们应该像其他利亚人一样缴纳赋税。”说完,大姐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拉着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孩子,匆匆离开,显然不愿过多牵扯。

佟未央继续向人群走去,直到她能清楚地听到双方的言辞。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村民被争吵声吸引,纷纷聚拢,人群逐渐庞大,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好奇探头,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困惑不解,甚至还有隐约的不安与愤怒。

“这跟皇帝和安泰公当初许诺的不一样。”叶菊池的声音高亢,字句间透露出不容忽视的愤怒。

“以前是免税,但现在情况变了。你们已经在帝国定居很久了,而今帝国国库吃紧,这也是无奈之举。”税吏显得有些狼狈,局促地捏了捏衣襟。显然,他没有预料到会遇到这么强烈的反对。

“缺钱?缺钱你们就大肆赏赐汗国?还大摇大摆地从蓉崋城里面经过,满大街地炫耀!然而回过头来,伸手向我们要钱?”叶菊池毫不客气地反驳,言辞犀利。

“那些赏赐都是出自皇帝陛下的私库,并没有动用国库。”税吏试图辩解。

“哼!先前说,让我们哈尔人加入镇卫军服役,为帝国防御汗国。结果呢,我们有多少人死在了雪国,你们现在却跟我们提要征税?”叶菊池的话,让在场的村民无不点头赞同。

税吏的面色愈发尴尬。“你们虽然是哈尔人,但已归顺了帝国,是帝国的臣民。理应遵循帝国律令,向帝国交税。”

“我们要去找安泰公,讨个说法!”

“他不会见你们的……哦,不,他去首都昆吾城处理要务了,短期内不会回来,所以你们见不到他。”

“恐怕,他是刻意不想见我们吧!”叶菊池讽刺道。

“不,并不。他是真的不在。”

“经历过雪国的战争之后,他对我们的重视已经远不如从前。或许,他现在更在意如何笼络汗国。”叶菊池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一片赞同的附和声。

渐渐地,不满和质疑之声此起彼伏,村民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税吏见势不妙,便假惺惺地用安抚的言辞,试图平息众怒,但那虚伪的腔调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反感。最终,他们找了个借口,匆匆逃离了安然村,背影难掩仓皇与狼狈。想必,他们很后悔没有带镇卫军过来。

两天后的晚上,月挂中天,薄云遮月。佟未央麾下的康清志找上门来,向她道别。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回去?是先前那几个自称泽国使臣的人唆使的吗?”佟未央问,虽然她知道大概的原因,但还是想从康清志口中得到证实。

康清志摇了摇头,眼神复杂,闷声说:“不,那几个使臣的到来,只是个契机。虽然帝国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纳了我们,但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乡。如今,汗国日益强势,频繁触碰我们的底线,帝国的态度也日渐恶劣,我们在这里的处境愈发艰难。与其待在这里忍辱苟活,不如回到泽国去,至少那是我们的家园。”

“只是你一个人,还是说已经有很多人决定要走?”

“不单是我,还有许多人都决定同行。除了在镇卫军中服役的年轻人,还有木匠、铁匠、牧民、渔民和猎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大家都渴望回家。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与我们一起走。虽然我们大部分都认为,你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就跟其他人一样。”

“我……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没有想清楚之前,我选择维持现状。”佟未央的眉宇间凝聚起愁绪,“只是,没有经过安泰公的允许,恐怕,你们没有办法轻易离开。要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你们走。”

“所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出发。”康清志坚定地答道。

佟未央不禁愣怔,抬眼凝视着康清志。她实在没想到,他们准备得如此迅速,态度这样坚决。

跟随着康清志,佟未央走出门外,为即将踏上归途的人们送行。夜风拂过,吹起了衣角,也吹动了无尽的思绪。月光下,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清晨,日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佟未央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唤醒,随之而来的命令,要求她即刻随同利亚人士兵出发,拦截那些意图离开帝国的哈尔人。这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这么多人结队出行,一定会被人注意到的。

一路上,汪启荣忧心忡忡,他不断地试探佟未央,是否事前就知道那些哈尔人要走。佟未央佯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以一脸的无辜和惊讶,蒙混过去了。汪启荣虽有疑虑,却在她同样茫然的姿态下渐渐打消了怀疑。

最终,他们追上了一部分哈尔人,并将其团团围住。正当两方对峙之际,一支装备精良的泽国军队赶了过来,为首的人自称是中兴城都督宁宗恒。他身姿挺拔,气质非凡,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两边的军队僵持了半天,彼此用目光衡量着对方的决心与勇气,气氛紧张而压抑。泽国军队的阵型严密,长枪林立,盾牌相接,形成坚固的阵线。镇卫军毫无惧色,他们紧握兵器,目光坚毅,透露出不屈的意志。奈何,随着时间流逝,泽国的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赶到,远远超过了镇卫军的人数,大可一举将他们消灭。

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汪启荣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佟未央她轻轻拍了拍汪启荣的肩膀,提醒道:“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等待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经过一番纠结的思量,汪启荣只能决定做出让步。他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镇卫军缓缓让开了包围圈,将哈尔人放走了。

镇卫军默默看着哈尔人远去,眼神中交织着无奈与不甘。而泽国军队则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昂地踏步回程。他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在空中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对镇卫军的嘲讽,深深地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