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条之上的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崇祯八年九月十三日通州城西孙玉环,今晚请到聚贤客栈细谈。”
如此没头没尾的一行话,旁人可能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对于魏藻德来说,他非常明白其中的含义。
崇祯八年他刚刚年满三十,通州城西的孙玉环是县城内出了名的绝色美女,而且这位美女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孙寡妇。这个名字足足缠绕了魏藻德三年之久,之后他入京师求学,高中状元,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名字阴影。没想到心中的噩梦再次不期而至,这让魏藻德有些不知所措。
他盯着纸条足足愣了半天神,直到下人一声“大人回府”的高喊声才打断了他的沉思。魏藻德走下马车之时,由于心事过重,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府内佣人的搀扶下他踉踉跄跄的回了府。
天黑之后,魏藻德按照约定的时间只身一人来到了聚贤客栈。这里是正阳门外一处很不起眼的客栈,平日里入住的多是些小本经营的行商和落魄的穷书生。魏藻德刚刚来京师求学时也曾经在这里住过一阵子,故地重游,如今已经贵为内阁大学士的他却没有一丝感慨过去的情怀。
魏藻德眼神紧张的四下张望着,他在搜寻那张神秘便条的主人。客栈之内旅客进进出出,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想要找到一名原本就不相识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正当魏藻德左顾右盼之时,肩旁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下了一激灵,急忙转身瞧看。只见面前一位少年正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这少年身穿深色短衫,看年岁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此人正是赵信。魏藻德很是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赵信问道:
“你是何人?”
“你要找的人。”
“那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通州魏藻德。”
“...”
见魏藻德不说话了,赵信神色轻松的说道:
“此处眼杂,咱们楼上说话。”
说着赵信迈步登上楼梯,直奔二楼而去。魏藻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了上来。
关上房门,瞬间将喧嚣阻隔在了门外。赵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
“魏阁老,请用茶吧。”
魏藻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是谁?”
“不是跟阁老您说过了嘛,我是你要找的人。”
“我是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语气中,赵信听出了焦虑、愤怒、还有一丝隐隐的杀意。他笑了笑回答说:
“我劝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不心平气和的话咱们这茶可就没法好好品了。”
“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品茶!”
“呵呵,这茶大人还是细细品的好。”
赵信将茶稳稳的端到了魏藻德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魏藻德却并没有伸手接茶,而是时不时的往门口方向望去。赵信见状索性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不用看了,你的人正在喝茶,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什么?!”
魏藻德心里一惊,此番他来客栈赴约,暗地里带来了府上十余名彪悍的打手,准备等送信之人露面之后来个杀人灭口。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次的对手可是侦查、刺探情报出身的黑衣司掌门人赵信。年纪虽小,但手腕可一点都不软。他早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将魏藻德的手下统统拿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藻德显得越来越急躁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赵信的闲庭信步。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大人可还记得那个孙寡妇吗?”
“...记得...”
赵信一开口便给了魏藻德原本就不牢固的心理防线深深的一击。孙寡妇这个称呼,只限于通州城西一代流传。眼前的少年既然知道这个称呼,那必然是对自己的过去做过一番调查了。
想到这魏藻德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崇祯八年九月十三日,三十岁的魏藻德终于考中了举人。兴奋之余他邀上三五知己,在通州县城城西的一家酒馆内开怀痛饮了一番。这家酒馆的老板就是通州城内出了名的美人孙寡妇,说是孙寡妇,但也才仅仅二十出头的年岁。
这位孙寡妇刚刚死去的丈夫正是魏藻德的堂兄。换言之,魏藻德应该叫这位孙寡妇一声“嫂嫂”才是。
那一晚魏藻德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下的酒桌。然而当他宿醉醒来之时,只看到了一丝不挂的孙寡妇躺在了自己身边,而他自己同样是赤条条的光着身子。从那之后,世人眼中饱读诗书的魏大学子便开始了与自己堂嫂之间的不伦之恋。
魏藻德也曾经想过终止这种扭曲的关系,然而孙寡妇以将此事公之于众为要挟,不允许魏藻德中途下车。再加上他本身也确实很是迷恋自己“嫂嫂”充满诱惑的肉体。如同吸食毒品般难以自拔,魏藻德和孙寡妇的不正常关系一直保持了三年。直到他为了功名入京师求学,两人的关系这才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