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曹化淳等人举荐魏渊一事引起的小小波澜并没有在京师内掀起更大的风浪,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古老而庄严的北京城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照常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而魏渊这个名字则被众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旭日东升,陈圆圆的闺房内香气四溢。魏渊沉醉于温柔乡内刚刚醒来,窗外清晨鸟鸣的清脆声显得分外悦耳。透过打开的红窗,园内是满眼的翠绿,在阳光下徐徐生辉。
窗边则是抬着芊芊玉手正在画眉的佳人陈圆圆,她的脸颊上红晕还尚未褪去,青丝如瀑般散在肩头,淡粉色的罗衫下峭丽的身姿分外玲珑。
魏渊一面看着眼前的佳人,一边回忆着昨夜的春宵美景。陈圆圆虽是歌妓出身,不靠出卖皮肉挣钱。但她毕竟自幼卖身青楼,打懂事起就被老鸨子逼着练身子。对于风月之事的花样与要领,自然是精通的很。尽心服侍之下,魏渊也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陈圆圆发现魏渊在看自己,不由得会心一笑,很是温柔的依偎在了魏渊的怀里。
“大人,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魏渊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大人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说出来会舒服些。”
陈圆圆冰雪聪慧,自然知道最近魏渊的日子不好过。与刚刚进京时的大红大紫不同,自己的夫君如今已成了昨日黄花。
“呵呵,我家的小朋友什么时候会替人解心宽了。”
由于陈圆圆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性格,因此魏渊便常常戏称她为“小朋友”。
没想到听了魏渊的话陈圆圆却突然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大人您是不是嫌弃圆圆了...”
陈圆圆长于青楼,平日里看惯了那些始乱终弃的故事。也很懂得男女之事,对于男人而言,得到的女人便失去了新鲜感。没有了新鲜感,便可以随时被抛弃。青楼女子莫动情,动情则自苦。
然而此刻的陈圆圆却发现自己已经对魏渊动情了。眼前自己的男人不仅年少有成,风度翩翩。而且他风趣幽默,更懂得怜香惜玉。最为难得的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残花败柳之身,对她呵护有加。正因为如此,陈圆圆才怕,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美梦终将醒来。怕有朝一日情郎魏渊会离她而去。
魏渊最受不了女人哭鼻子,一看陈圆圆梨花带雨哭的好不伤心,他一下子也慌了神了。赶忙安慰道: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呢?好了,别哭了圆圆。”
终于陈圆圆在魏渊变着花样的哄逗之下破涕为笑了,那副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大人,是圆圆不懂事。明明现在大人您诸事不顺,可奴家还图让您烦心。”
说着陈圆圆很是乖巧的趴在了魏渊的怀中,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自卑在萦绕。陈圆圆只能拼命的去讨好取悦魏渊,以期能够长久的陪伴在他身边。
魏渊用手轻轻拂过陈圆圆黑亮的长发,胸有成竹的说:
“不烦心,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圆圆抬起仍旧噙着泪珠的双眸,似懂非懂的看着魏渊,她不知道自己夫君口中的今天有何含义。
武平伯府外门可罗雀,除了一只大黄狗悠哉悠哉的卧在门口懒懒的晒着太阳之外,几乎再难看到任何人影了。近几日魏渊深居府内,谢绝任何来客的拜会,安安心心的当起了宅男。
府内除了有佣人外出采购生活用品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与魏渊府上的冷清不同,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府上高朋满座,一派热闹的景象,今日正是东林党人集会的日子。
每个月的月中,京城内的东林党人便会集会于首辅周延儒的家中,针砭时弊,谈论政事。这既是对东林书院创建者顾宪成“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一理想初衷的延续,同时也是在朝官员们商议朝政,左右时局的一种手段。
君子群而不党,如此高调的政治集会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但东林党人确一点也不避讳。在他们看来,自己是清流君子,以气节道义相号召针砭时弊,指点江山有何不可呢?若是有人非议,那必会遭到满朝正直之士在道德上的抨击与谴责。 
除了凭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外,东林党另外依仗的则是自身庞大的官僚体系势力。自万历朝后期出现以来,东林党便同阉党水火不容。开始的阶段是阉党对东林党人大肆迫害,魏忠贤权倾朝野,气焰滔天,压得整个文官集团抬不起头来。
然而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一口气将魏忠贤及其党羽连根拔除,使得朝中权力制约失去了平衡。东林党就失去了掣肘,凭借其清流名士的形象很快造成了朝廷之内一家独大的局面。随之而来的是皇权效率的减弱,这些东林党人常常对皇命阳奉阴违,使得崇祯皇帝政令难行。
近日的东林集会,众官员显得兴致颇高。之前刚刚挫败了曹化淳请求魏渊出仕武卫营的计划,令这些文臣们很是兴奋。周府的庭院之内摆满了方桌,方桌之上放着文房四宝。府内的佣人们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大小官员客套寒暄,纷纷议论着本次集会将谈论哪些时政。
不多时,内阁首辅周延儒在众星捧月之下来到了庭院当中。尽管已经年近六十,但周延儒却是满面红光,显得很是精神。
“列为陈工,今日为国为民。我等又齐聚于此,还望各位广开言路,不拘一格,畅所欲言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