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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讨鲜卑汉军大溃 访族父王氏遇险

几日后,武泉塞。

清晨,城门楼的望塔上。刚刚上值负责瞭望警戒的李轨看见远处空旷的草原上烟尘滚滚,一支人数在几百上下的骑兵狼狈溃逃。里面夹杂着几十骑分明是羌人装扮,整支队伍不打旗帜,不带金鼓,衣甲残破,甚至有的是两人一马,不时有骑兵望向身后,面带惊恐。

众骑的身影慢慢清晰,为首一人戎服佩剑,发髻凌乱,分明是前些日子远远望过的两千石上官,破鲜卑中郎将田育!

本想点燃烽火的李轨放下火把,急忙敲响了旁边的金鼓,通知全塞戒备,这是王师大败而归啊。

昨日拂晓,远征漠南王庭的汉军骑兵刚刚睡醒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向外望去,尽是膻腥。

黑压压的人马就像乌云般席卷而来,一时间,汉军士气就先堕了三分。

田晏昨夜只是简单的扎下营寨,未做些拒马壕沟等防御设施,只是派了些游骑充作斥候,想来已尽数殒命马刀之下。

作为沙场宿将的田晏,心中暗自叫苦,只能仓促带领全军下马步战。从晨间鏖战至黄昏,各部曲携带的箭矢逐渐消耗殆尽,又来不及埋釜造饭,连朝食都没吃,只能就着点冷水干粮饿到现在。

为了保证隐蔽性和机动性,田晏带出来的多是骑军,如今下马当做步兵来用,无异于宰牛用杀鸡刀,一时间,全军上下人困马乏,士气全无,而鲜卑那边只要吃点酪浆就足以充饥。

见射出的箭矢逐渐减少,日律推演料定汉人已然没了士气,趁着入夜时分,率领帐下亲卫骑兵冲进汉军营地。人停马不停,连续踏过几重营帐,四面放火,一时间营寨内首尾不能相顾,田晏四处弹压也无效果,汉军大溃,四散而逃。

一战破营的日律推演一刀劈断立于营地最中央的汉军大纛,提缰立马于四处燃烧的军帐间望着前方。

只见营地内的鲜卑士卒在四面扫荡着,不时从角落里揪出躲藏的汉军士卒,手中马刀轻轻一划,一颗面带惊恐的头颅掉落在地,如杀牛羊。

那头颅滚了几滚,最后的视野里,满是血污的地上,两条裹在袴里小腿就像柱子一般,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骤然,眼中的高度逐渐升高,画面也慢慢暗淡下去,小时候的一些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像书页一般,在快速地滚动着。

“感觉好冷、好困,啊!小时候阿翁做的雕胡饭,真他母的真香啊。”

却是掉落在地的头颅被一只黑乎乎的粗手提起,随手薅了几把,把发髻弄散,用头发简单的打了个结系在腰间系带。

头颅上,那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怔怔的望着远方。

见此情景的日律推演轻蔑一笑,看向身后逐渐靠拢部落头人。

“汉人大鱼跑了,追上去,一个不留。”

接到命令的鲜卑骑兵眼中闪过嗜血的光泽,策马在草原上一路衔尾驱赶溃兵,碰上掉队落单的,泰半一箭射杀。渐渐的,臃肿的骑阵就像蛋糕一样,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后边追逐而来的牧民砍下人头挂在马边,一时间挂得太多,人头上的污血淌的到处都是,逐渐在低洼处汇成一泉泉血坑,马蹄踏过,四散的污血溅的到处都是。

而最前方的田晏被乱兵裹挟着,面色惊惶,一路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武泉塞。

次日,士气高昂的大队鲜卑骑兵出现在了武泉塞下,手拿马鞭驱赶着汉人俘虏填土把朔方长城筑起一个斜坡,施施然的当着田晏和障塞尉的面,不紧不慢地策马过了长城,开始朝着周边郡县扩散而去。

而往云中郡治这边抄掠的正是日律部大帅日律推演,其余两支分别朝着五原朔方和西河定襄去了。

鲜卑斥候打马汇入骑阵内,落后半个马头,靠近日律推演汇报道。

“大帅,前方五里左右处发现一队汉人,大概二十来人上下,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斥候,有两骑调头回去报信去了。”

日律推演闻言,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扬手朝着身侧的游骑脸上抽了一马鞭。

“高过车轮的都杀了,女的没死就留一口气带回去养着。”

觉得不解气,又劈头盖脸抽了几鞭,然后转头看了眼前方的官道,对左右小帅说道:“绕开县邑,留下几骑监视就够了,狼山、狼角你们几个各带千骑散开到周边抄略一番后继续向前,在沙陵城下集合。”

“遵命,大帅。”

几个小帅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打起唿哨,招呼自家部众,分别策马朝着另外几个方向散去。

临时搭建的圆阵中,王安看着鲜卑骑兵从密密麻麻的灰影到须发样貌依稀可见也就短短一两分钟,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长剑。

策马而来的日律部骑兵阵型松散,大部分只穿着破烂的羊皮袍子,行至近前还能看到袍子上东一块西一块黑乎乎的污痕,扑面而来的风也带着一阵令人作呕的膻腥。

“射!”

高丙举起手中的臂张弩,用望山对准前阵一个身穿皮甲的精壮胡骑,扣下悬刀,那骑应声便倒,前阵的鲜卑骑兵顿时出现了一阵极短的骚乱,木板下的刘二也带着众人起身射出了酝酿已久的箭矢,弓弦微震,前排的五六骑被射落马下。

鲜卑骑阵后方突然发出连声呵斥,高丙瞄准时机,坐在地上快速把弦带到牙上,略微瞄准后又射出了一只弩矢,后军中刚刚赶到前方的一骑头人再次被射落于马下。

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两轮箭矢拢共也不过射落十来骑。

“收弓,拔刀。”

其余众人抽出环首刀静静的等待着鲜卑骑兵冲到阵前,刘二又起身射了一轮后也弃弓抽刀。

鲜卑骑兵见反抗激烈,在各落头人的指挥下分成左右两队,从圆阵旁依次策马而过,顺带把手中的骨箭射向阵内。

几骑后方而来的胡骑自恃勇力,拍马冲到阵前,挥刀砍断车马间的绳索。藏于板后的白季抓住战机,立刻点了两名健奴起身冲出板后,持刀上刺,把几人刺落马下。正欲返身,就见漫天骨箭飞来,把三人钉在了地上。

“白季!”

躲在板后的王安见状,眼含热泪,双拳死死的攥着,但也不敢贸然冲出阵中。后面飞驰而来的鲜卑骑兵见状,也不上前,只是依次把手中的骨箭射出。

木板上“叮叮叮”地声音不绝于耳,就跟雨点打在伞上似的。耳旁不时有健奴低沉的痛呼和婢女的惨叫声传来,却是被其中力大者一箭穿透木板,连着肢体钉在了木板上,或被射雕者一箭瞄准缝隙当场射死。

听到惨叫声,策马而过的鲜卑人愈发兴奋,仰头打起唿哨,沿着官道向着城周各处乡亭赶去。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少,刘二和高丙欲起身回击,也被当场射死。王安和柳氏被众人护在中间,侨儿撑着木板挡在二人身前,一支铁箭射穿木板把她连臂带人钉在地上,柳氏摇了摇,竟纹丝不动,茫然四顾,到最后仅剩自己两人还活着。

已到中年的柳氏略显丰腴,眼角也爬上了纹理,但目光还是一如当年河边初见时,盈盈如水。抬头温柔地看着王安说道:“伯羽和霜儿这会儿已经快到沙陵城了罢,妾身死而无憾了。”

在边地生活了快二十年的柳氏知道,假如落在鲜卑人手上那还不如马上死去,颤抖着摸出大腿间的拍髀短刀抵在喉间。

“夫君,妾身愿有来世与你相伴。”

说罢,短刀在脖颈间划动,一捧一捧的热血带着气泡,顺着喉间气管溅到王安身前。

“蘋儿!”

王安嚎啕大哭,他恨啊。

“啊!死虏,乃公杀你全家。”

王安放下怀里相伴了快二十年的良妻,决死般冲向阵外留守的那一队鲜卑骑兵。

领头的小帅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角。

“要活的,剐了他。”

周边游荡的鲜卑骑兵打马冲到王安身边,王安快步上前举剑欲刺,杂骑见状轻蔑一笑,手中用力轻轻一荡,马刀从下往上把王安手中长剑挑飞,回身反手一刀劈在王安身后。

王安强忍背后剧痛,在几名鲜卑骑兵的围困下左冲右突不得出,毅然撞向战马,几名骑兵手中缰绳轻轻一带,战马会意,避开王安的冲锋,又用手中的马刀从王安身前、肩后划过,不一会儿,王安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几无好肉,茫然四顾,只得颓然坐倒在地。

立于阵后的鲜卑小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朝着几人呵斥了几句,跃身下马走到王安身前。心情颇为愉悦地舔了舔嘴角,用马刀拍了两下王安的脸,发现没有反应,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此时,本该死去的王安突然间双目圆睁,满脸鲜血,几如厉鬼,口中大喊。

“死虏!”

随后瞬间暴起,抽出腿间拍髀,猛然伸手把鲜卑小帅拉到身前,用牙咬住小帅颊肉,一手搂其背脊,一手握着拍髀对准小帅腹部胡乱刺了几刀。

其他鲜卑骑兵目光大骇,愣了几秒后赶忙上前施救,手中乱刀砍向王安手臂,暴起的王安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握刀的手也无力的垂落着,两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草地上。

周边的杂骑目目相觑,看了许久,终于有人下马分开两人,一番合力之下,竟未动分毫,无奈只得收拾好现场残留的骨箭和处理好死去的牛马,打包好后去和前面的大部队汇合。

漆黑的夜色里,月光被厚厚的云层所掩盖着,战场上隐约传来几声狐鸣,木板下被掩盖的侨儿手指不经意间颤了一下,草场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偶尔有沁人的微风拂过。

······

1.《后汉书·孝灵帝纪》:光和元年(178年)五月壬午,有白衣人入德阳殿门,亡去不获。

2.《四民月令·八月》:凡种大小麦,得白露节可种薄田,后十日可种美田。

从西汉末期到东汉整整两百多年时间内,由于小冰期的原因,气候变换无常,云中乃至汉朝大部分地域的农业生产由原来的稻麦结构改为了麦豆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