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松暗想:“我需一探究竟。”
用过饭后,夏母便给夏松收拾好了床铺被褥,先让夏松歇息,好生睡上一觉。她则继续做还未做完的针线活。
夏松一路劳顿,躺在床上后,立即沉沉睡去。
家里的床虽粗糙厚硬,可夏松却觉分外亲切,这张床是他自小便睡的,对此颇有情结。
这一觉,从午间直睡到傍晚,夏松起床后,打水来洗了把脸,便去母亲房间。
却见母亲正与一个村妇坐在床上闲谈。
那村妇一见夏松,便问夏母;“这是谁啊?”
夏母笑道:“不是跟你说,我家松儿回来了么?”
那村妇哎呦一声,用力拍了下大腿,忽地起身,走到夏松跟前,朝他上下打量,左观右看,一脸欣赏,赞叹道:“张大姐,你真生了个好儿。你看看这模样,多俊儿,再瞧瞧这身板,多硬朗……”说着连捏着夏松胳膊。
夏松暗暗好笑:“这位姨,倒真直爽。”便问母亲:“娘,这位是?”
夏母笑道:“你不认得了?这是你蔡姨。你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儿。”
夏松不觉意外,只因这蔡姨曾经身形比较细瘦,而今却变得肥壮,更面部臃肿,若不细看,当真极难认出。
夏松便向蔡姨问好。
蔡姨笑道:“不怪你认不出,是你蔡姨我变化太大。松儿你也大变样,要不是你娘提醒,我根本认不出你来。在外学了这么多年武,整个人就是不一样了,比我家石头儿,可强多了。”
夏松便问:“石头儿现在做什么?”
石头儿便是蔡姨的儿子,也是夏松儿时玩伴,两人一起长大。夏松去天武门学艺后,两人便再无联系。
只听蔡姨叹道:“石头儿,前一阵跟他爹一块儿出去做工了,这爷俩儿,这么久也不捎个信回来。”
夏松闻之一怔:“他们跟爹一样,也出去做工了……”
又听蔡姨道:“哎,石头儿要能有松儿你一半好,你蔡姨我,这辈子就没别的指望了。”
夏松道:“您别这么说,石头儿又有哪儿不好了?”
蔡姨叹道:“哎,这孩子,又懒又笨,干啥啥不行。跟我种庄稼,不会浇水施肥,不会驱虫,为此我家曾两年收成都不好。跟他爹学修鞋,给人鞋子弄得又脏又破,让他爹白赔了人家不知多少钱。”
“种地不成,修鞋不中,就让他跟一师傅去邻村饭店帮厨。好几次,给人不是油倒多了,就是盐加多了,为此气走不少饭店客人,被撵回了家。以后就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干,除了吃就是睡。现在,好歹跟他爹一块出去做工,有他爹管着,我也能多少放心。哎,你们说,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笨儿子,早这样,当初就该将他打掉。”
蔡姨说完,坐回床上,不住唉声叹气。
夏母忙劝慰:“石头儿这回跟他爹出去,肯定能做工做得好。你别再担心了。”
夏松也劝道:“人人都有擅长的事,或许,当初那些事不适合石头儿干,想来这回出去做工,反倒适合他。”
蔡姨又轻轻叹了口气。
……
夏松又问:“蔡姨,石头儿和戴叔,是到哪儿做工了?”
蔡姨刚要回答,却被一旁夏母拉了拉衣袖,随即止口。
夏松道:“怎么,不方便说?”
只听母亲道:“松儿,这些你就别管了。你这次回来,不是要寻个事做么?”
夏松便将自己要去县里做巡捕一事说了。
刚一说完,就遭到母亲强烈反对:“不行!做什么巡捕?追拿凶犯那么危险,绝不能做!”
夏松自然理解母亲的担心,想要解释。
却又听母亲道:“松儿,你在外这么些年,你不知我跟你爹多担心你,整日饭吃不香,觉睡不好。现在,你好容易回来,却又要去做这什么巡捕。你不知,做这个有多危险,咱们县里这些年,你不知死了多少个捕头,不是被凶犯杀了,就是出什么事故。我知道你学了一身本事,但总归是危险。照我看,你不如去做个教武的教师,或者去找户人家,给人看家护院,或者做个门卫,总强过做巡捕。”
蔡姨也连连说是;“松儿,你看你身体这样棒,模样也俊,不如就到镇上找事做。我认识一户有钱人家,我给你说说,你就在他那儿,当个门卫或家仆,没准儿那家的小姐会相中你,招你做个夫婿。”
夏母点头:“你蔡姨说得对,我看就这么办吧。”
夏松自知说不过她们,便道:“此事不急,我好久没回来,这几天,就先在村里转转看看吧。”
夏母蔡姨对视了一眼。
只听蔡姨道:“松儿,要去就赶紧去,蔡姨明儿就带你去那户人家怎样。”
夏母也道:“这村里还跟当初一样,又穷又荒,有什么好看的?”
夏松沉默一阵,便问:“娘,蔡姨,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母、蔡姨都默然不语。
夏松追问:“是不是村子出什么事了?你们想让我赶紧避开。我爹,还有戴叔,石头儿,不会仅仅出去做工那样简单吧?”
夏母、蔡姨默不作声许久。
终于听蔡姨开口,对夏母道:“松儿这孩子聪明,我看就别再瞒着他了。”
便见夏母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跟他说吧。”
蔡姨看着夏松,叹了口气:“松儿,我们村,被一伙强人盯上了。”
夏松一怔;“强人?”
蔡姨道:“这伙强人,把我们村,很多男劳力都带走了,听说,是给他们修盖房子,也不知去了哪里?你爹,还有你戴叔,石头儿,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村长不敢去上报镇府,生恐被这伙强人知道,过来,把我们村所有人都杀了。你眼下回来,最好别在这儿多待,万一那伙强人又来拿人,肯定把你带走。你虽然学过些武艺,可架不住他们人多。”
夏松便问:“这伙强人共有多少人?”
蔡姨道:“少说也有八九百,个个凶神恶煞似的,拿着一把把那么长,那么宽的大砍刀,真吓人。那次谁他爹不愿跟他们走,当场就被那领头的人剁下了脑袋,那鲜红的血,流了满满一地,现在想想,都让人打哆嗦。”
夏松为之愤恨,心想:“那儿来的一伙强贼?竟敢到这里来横行霸道,侵害百姓!八九百人,对我而言,小菜一碟,我一人,足能将这伙强贼剿灭。只是不知这伙强贼驻扎何处。蔡姨既说他们还会到此拿人,我不如在此等候,到时故意让他们带走,到其驻地大闹他一番,再将爹和戴叔,石头儿救出来。只是,娘和蔡姨断不会让我这样做,此事还需瞒着他们。”
又听夏母叹道:“松儿,我也担心你爹,这伙强人这么凶狠,你爹他不知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保不准……”说到这里,难再说下去。
缓了缓,又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再有事,就听我的,让你蔡姨带你去镇上那户人家,做个守卫什么,那家人有钱有势,不会受强人欺凌,你在那儿会安全,我也会放心。”
夏松思虑一会儿,便道;“娘,蔡姨,我实不想给人看家护院,不如明日我自己到镇上,四处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事?”
夏母道:“不行,你一人到镇上去太过危险。你不知,现在镇上也少有人外出,生恐遇见强人歹徒。别说镇上,连县里也是这样,咱们县,最近一直都不太平。你就照我说的做。”
夏松不禁头疼,感觉与母亲相处,远不如与门主、教习那般如意舒畅。
他自然知道母亲是为他安全着想,可也为之大觉束缚,自己也不好跟母亲争吵,无奈之下,便假意答允,同意跟蔡姨去镇上那户人家看看。
到时,他再想办法脱身而去。
见夏松终于答应,夏母和蔡姨都满意地微笑点头。
蔡姨笑道:“到时候,你跟那户人家的小姐多多接触。那家的小姐我见过几次,长得很漂亮,跟松儿你极为般配。”
又叹口气:“哎,石头儿就没你这般福气,如今跟他爹被那伙强人带去,也不知是死是活。若他爷俩没了,松儿,你可别不管你蔡姨……”说着竟伤心哭起来。
夏母忙劝慰。
夏松也安慰道:“蔡姨放心,戴叔,石头儿一定不会有事。”
蔡姨哭声才渐渐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