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时想到了什么,心惊的扭头看向凤目女子。
迎向对方那平淡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着一个蝼蚁一般。
他很确定,对方要比他强,强的不只是一座山。
神字?不,如果是神字的的话不会这么麻烦,那么就是即将到达神字的鬼字。
白发少年的眼神很平静,像是一处千年不变的幽潭,但更形象的来说是那万物寂寥的寒林。
唯有冷,流淌在其中。
白发少年会放过他吗?
答案很清楚——不会。
雨夜、鲜血、凶手、亲人。
过往如走马灯闪过,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可是他不曾忘却,很清晰,冰凉的雨混杂着母亲的血,温热,很快变成冷。
鲜血浇铸成长,仇恨化作目标。
这个世界有阴有阳,有善也有恶、可为什么,恶徒逍遥法外,死者闭上双眼,而案件,却被尘封。
这个世界好像在开一个玩笑,受害者会成为替罪羊。
“扫把星。”
“就是这家伙,害死了人。”
“快走,这孩子害死过人。”
有罪吗?
有恶吗?
都一样。
很多恶,把他拉入深渊。
这其中有光照落在他身上,但很快就扑灭了。
他很不幸,他又很幸运,和周全很相似,有坚定的光落在他身上,不曾动摇。
“我叫虞梦,是你妈妈的朋友。”
一只脚踹开了那扇门,把他拉了出来。
“跟紧我,以后我照顾你。”
眼神很坚定,那一刻,他认为她是天神。
虞梦注视着白发少年,摔落悬崖的幼鸟长大,成了那搏击长空的雄鹰。
气与势,气是根本,而势则是你的气向这世间的表达。
人有气,化分阴阳五行,世有气,化分六合八荒。
气,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气定人,势称鬼,域策神。
白发少年这一拳,气敛,势瑧,心魔死,域聚。
今日项氏鬼神一脉项生戎于闽域重山渡关,解鬼登神。
得神通——蛮巫。
面对这倾山倒海的一拳,鱼玉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势域已成,其中下品者砧上鱼肉尔。
真巧,刚好姓鱼。
鱼玉心中自嘲一声,但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也未曾颤抖。
势稳,剑稳,心更稳。
生死,岂由你定。
鱼儿死前尚有一跃,花凋之前尚争一芳,人亡之前岂有不搏之理。
自那小渔村走出,机缘巧合之下,他窥得鬼神一角。
毫不犹豫,他踏上了这一条终点未知的路。
在普通人的世界,竞争压力太大,几张纸,压死了太多人。
他没读过书,小时候就学打鱼,出来之后字不认识,话听不懂,一切都是那么的难,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认识了新的世界。
他拜那人为师,学那人的剑。
一路行,一路知,二十五年,未有一刻选择放弃,未曾一刻想过放弃。
他清楚,在这片新的世界,他能走更远。
咬牙挺下去,这是他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的。
行走人世间问剑天下英雄,他杀人,因为在他的世界观中,这个世界,是在养蛊。
众生相争,相杀,最后决出那王。
“争”、“杀”这二字深刻影响着他的行为。
有人要夺他命,他就先把人给杀了,有人来复仇,他也杀了。
道理很简单,活着,争。
怒有三山折我腰,愤以一剑摧三山。
迎战,挥剑出。
雾渺渺,雨蒙蒙,走有滂沱声。
“争”才有可能活,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哪怕是咬下一块肉,割下一块皮。
他也不会放弃。
一剑荡出,人间独剩一清光。
层层光芒之下,是人的不屈,愤而涌出的抗争。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而他鱼玉,要争这一世。
剑起惊鸿影,此霄去浊清。
这一剑,是他用一生去求证的,是他的最强一剑,他取名——荡混。
鬼神能力——刚柔
对项生戎这倾山一拳使用刚柔,他知道没有用。
势域。
我势已成域,无法可点身。
这句话并不是玩笑,真正的类似于万法不沾身,此生不染尘。
除非以势域对势域,要不然不可能有胜算。
但赌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而且项生戎刚登神,反应不可能那么快扭转过来,他赌,就赌这一点。
赌对了,一息之间决生死,赌错了,那他只能拼命。
结果很明显,他赌错了。
一拳撞向剑光,斑点飞蝴轻起,荡混破碎。
这世间,好像独剩下这拳与剑。
有轻泓划出,剑影无穷,气无尽。
有千锤万凿,拳风如狂,迅如雷。
剑击拳,拳撞剑,剑影干净利落的破碎了。
清梦一场,不留半点痕迹。
剑碎了,拳还在继续。
如雨点打身,鱼玉似破风麻袋,随狂风飘零。
肉骨碎,鲜血破身。
拳停之时,风也止息。
而鱼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在死之前只有一声怒喊:“我不服。”
项生戎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有点斑血迹,白发点血,须似狂狮。
没有想象中的舒畅,沉默,好像是唯一的表现。
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他只是想到了母亲对说他的一句话:“小戎最棒了。”
没有想象中看见母亲的光影,她真的只在记忆中了。
一切都停在了咽喉,是苦是甜,自己嚼着。
力竭了,黑暗蒙上了双眼。
最后,他感受到了温柔,乖巧的睡了过去,在睡过去之前他听到了梦姨的声音:“很棒,带你去吃饭,好吃的。”
他深深的记得“好吃的”这三个字,过会儿一定要看到好吃的。
很温柔,像是小时候妈妈的温柔。
虞梦把他背起,轻轻的放在背上,带他离开。
任这尸体鲜血流过,她也不曾沾身,走出这座屋子,霎时间,房屋破碎,将其中掩埋。
这里她把另一处时间的木屋拉过来而已,现在,换回来而已。
鱼玉生死游走三十五年,问剑各路人鬼,可他是以三十九岁的年龄去争问的。
而项生戎呢,是以十岁的顽童年纪,生死搏杀了十三年,只为求得一杀一公平。
鱼玉输的不冤,他努力,项生戎一样努力。
可鱼玉的死,还是不足惜这一字。
“看天上的星晃昨眼,梦见妈妈的脸……”虚梦哼着小曲,温柔了刚刚走出生死之求的项生成。
她很温柔,在项生戎看不见的地方对他温柔。
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这般待她,温柔了她的岁月,让她的过往也有了一丝孩童所有的温柔。
那人是项生戎的母亲,名李柔风,轻柔拂风。
逆行穿过人流,淌过时间的小溪,彼此的温柔,像是风,我吹过,你也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