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耳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没有劲,太寂寞人了,就跳下马车,在空地上转圈圈乱望,没有盼到墨掉出现,就原路来找西门欢。
没有西门欢,在黑暗的世界里她寸步难行!
她看见林正义在西门欢面前抹眼泪,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赶紧走过去,说几句宽慰的话,解救出西门欢,从而达到不请自回的尴尬局面。
所以她抓住老人的手:“林伯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我不开心。”
冯玉耳有燕门玉遗传基因,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她见老人伤心,跟着就流泪:
“林伯伯,你快莫哭,你哭玉耳也想哭--。”
说着,拿袖子给林正义抹泪水:
“是哪个龟儿子王八蛋惹你老人家不开心的?你说出来,冯玉耳找人弄死他。”
“你就知道吹牛!”站在一旁的西门欢吼住冯玉耳之后,轻声问道:
“父亲,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这心里难受啊!”
林正义双眼如泉眼,泪珠滚滚而出。
“林伯伯,你是怎么了嘛?”
“我觉得好累,我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你不愁吃不愁穿,家里七八个保姆照顾,你一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网上打牌斗地主,累了,困了,渴了,还有咖啡--。”
冯玉耳不解地说,“我就是想不通,像你这样的老人家还有啥子可烦累的?”
“吃饱了喝足了,家里有几个钱,有几个佣人就不烦累了?就是享福了?”
冯玉耳没有经过轮回转换,就不知道地府的感情,脑子里只有地面世界的记忆。
所以她说出的话,极具地面世界正经派的口吻。
“西门欢,你说林伯伯是不是一个人生活得太寂寞了?”
“父亲怎么是一个人在生活…?”
“我知道你们孝顺、都陪着他,”冯玉耳打断了西门欢的话说:
“你们虽陪着他,可是你们了解老人家内心之苦楚吗?人老了老了,还得有个老伴儿陪……。”
“住嘴!”西门欢虎视道,“别乱说话!”
西门欢把冯玉耳拉到一边,低声道:
“不晓得爹身体功能不全吗?!他要是有那功能,还用得着你我为他操心?”
西门欢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对冯玉耳继续说:
“那不是跟你吹,当年父亲当兵回来,村里,乡里,县里,甚至市里的妙龄女子,解了纽扣敞开膛子,哭着喊着要跟他过日子,要给他生孩子,可是他……。”
“可是他看着美女没有办法急火攻心,就把脑袋烧坏了?”冯玉耳蔑视地看着西门欢问道:
“才收养了你们这些不肖子?”
“欢欢,玉耳,你们不要吵了。”
林正义知道西门欢在背后训冯玉耳,所以他抬头挺胸地说:
“我虽说不具备男人的功能,但我不是废物。一个先天身体棒棒的人,在后天战场上战没了,我觉得不丢人!”
“林伯伯,”冯玉耳动容地说,“我觉得你找个老伴儿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
“你们一起说话,一起散步,一起出去旅游多快活!为啥子要想那么多呢?”
“玉耳啊,我可以不想,你敢保证别人也不想吗?还是古人说得好:没那金刚钻莫揽瓷器活。算了,算了---。”林正义摆摆手说:
“你们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就是放生!”
“林伯伯,你是因为啥子事情搞得不开心的呢?”
“我呀,”林正义顿了一下,本不打算继续说的,可是听冯玉耳这么一问,又想说了,于是唉声叹气地说起来:
“我本来是开心的,因为欢欢有出息,做了地府土地局要员,又有你这么一个美貌的媳妇,我好开心啊!”
“家里房子地上八层,地下一层,总共盖了九层,佣人用到七八个,四轮两匹马拉的马车飞奔在大街上,那是你们的风采,却是我的风光!”
“大户人家的生活,就此住在了我的生命里。”
“这一切虽在地面世界算不得了什么,但是在地府还是了不得的。”
“所以,我应该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可是欢欢啊,今儿个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林正义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的,感激你的。”
“因为在地面世界没有享受过的日子,却在地府享受到了,我是个幸福的老人!”
“林伯伯,你既然认识到了这一点,”冯玉耳打断了老人的话问道:“你还有啥子烦累呢?”
“玉耳呀,你先别打断我说话。”
林正义摆摆手,冯玉耳就在一旁站着听着:
“欢欢,你居然从天上给我整来咖啡机,咖啡豆,还买来普洱茶,大红袍,茅台,五粮液,这就让我已经很感激了!”
“可是你还给我订制了刘贵人特供的菩提糕点,每日按时送到,新鲜得不得了,吃起来可口舒服,如此这般…!”
“孩儿做得还不够好!”
“你怕我吃了睡,睡了吃,身体会出问题,于是在八楼屋顶建起人工沙滩,请了美女教授游泳,把身体锻炼得跟牛一样,这样的待遇,莫说省市富人的爹没有享受过,我想那首富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林伯伯,”冯玉耳忍不住,于是又插话,说道,“你应该知道满足!”
“是呀,我应该知道知足!人家亲儿子都没有对亲爹如此孝顺,捡回来个儿子却对我百般孝敬!”
“你享福了!”
“玉耳你说得很对!”
“父亲,你莫跟她说,”西门欢看了一眼冯玉耳,拉到一边,“你就不晓得少说两句?”
“我说的是真实的嘛。”
“你呀你---,”西门欢点了一下冯玉耳额头,警告道,“还是少说两句好!”
然后转身说道,“我们这儿四季如春,是物产丰富的地府,孩儿不在此报答你的养育之恩,恐怕就没有机会报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