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狗缠着撕咬一通,算是咬明白了,活着很重要。
斑点狗年纪大了,体力不支,首先松开了嘴,它说,“我有错---。”
张小早虽年轻气盛,但喜爱平静。它见老东西松了口,承认自己有错,也就停止了攻击。
它说,“我不想跟你斗,也不想咬任何狗,我只想好好地活一回!”
“我何尝不是,”斑点狗说。
张小早的这个愿望,是地府每一条狗的愿望,可是地府的每一条狗不可能实现这条愿望,因为它们的轮回,注定要在柳树儿发芽,桃树儿开花,菜花遍野,麦苗抽穗的时候“斗交”。
“既然你也想好好活一回,为啥还要生我养我?就不知道我会与你为敌吗?”张小早问。
“早知是这样,我就把你-----。”
“弄死在母胎里是吗?”
“哎,”斑点狗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做爹娘老子的,哪一个不指望自己的儿女有出息。我错就错在地面世界做的人事太少,干的狗屁事太多,才导致今天你我轮回成狗。”
“那你说咋办?”
“要么你走,要么我走,反正我们不能在一起。”
说完,斑点狗看着张小早,看它明不明白它的意思。
张小早在地面世界虽是靠关系进入名校的,没有真才实学,但是它还明白近亲繁殖的危害性,还知道道德沦丧这些浅显明了的道理,就是不知道地府万物是地面世界轮回下来的。
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斑点狗说道: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上哪里创造新天地?我年轻力壮,正想离开去外面闯一闯。”
斑点狗看着张小早热泪盈眶,越看越觉得这小崽子长大了,可爱了,像自己亲生的,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于是伸出大舌头,舔了它身上的狗毛。
“你真是我罗布的好儿子---,”斑点狗说,“儿呀,我为你自豪!不过你走之前,一定要去跟它们打个招呼才离开。”
四眼狗张小早在心里沉思了一下,问道,“丧家之犬不言再见,我跟它们还打什么招呼?”
“你还年轻,不懂得其中道理,我是能够理解你的。只不过,你还得照我的意思做,等你来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会明白我今天的意思。”
张小早见老头子一本正经地在在说,也就不跟它顶嘴了,心想: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从生到死,直至轮回成狗才相认,算是轮回道上莫大的耻辱、幸福。今儿个那我就依了,这或许就是地面世界说的孝顺。”
想到这儿,四眼狗张小早眼睛眶湿,心情激动,于是低声说道,“我跟你去----。”
说完,它又后悔了,转身要跑。
因为它心里清楚,见王汝军,刘子丰等这些狗没问题,要是见到大黄母狗徐英,不知道该叫它姨娘呢,还是老婆?
万一控制不住,两条狗旧情复燃,要跟它走,不就当面给老子戴绿了吗?
它觉得这是天大的悲剧,地大的麻烦,太辣手了,太别扭了。
因为大黄母狗对它来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可是面对斑点狗爹,它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斑点狗看出张小早的心思,一把攥住它,不许它跑:
“你怕啥子呢?”
“我怕啥子你还不清楚吗?”四眼狗看着斑点狗在心里想,“万一那大黄母狗跟我走,你的绿就戴大了,你还能在狗的世界里活吗?爹呀,不是儿子数落你,不是儿子旧题重提,在地面世界你就不该在外面鬼混,找那么多女人生下私生子,今天遇到的是我,将来----。”
可是,它想在心里的话说不出口,急得泪水簌簌落,又一个劲儿挣扎。
斑点狗死死攥住它不撒手,非要它跟大家伙打了招呼才能走。
它老人家的心思四眼狗当然是明白的。
一来告诉大家,它们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彼此,父子二人相认了;二来是想告诉大家,它们分开是为了让家族更加健康强壮,团结。
当然,不能排除斑点狗那点私心。
它们来到山坡后,听见墨掉跟畜生谈话,斑点觉得说得太有道理,禁不住冒出头,鼓掌叫好:
“你们说得太好了。”
斑点狗和四眼狗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墨掉跟前。
墨掉问道,“你们不斗了?”
斑点狗看了一眼张小早,说,“我们不斗了。”
“真不斗了?”
“真不斗了。”
“以后也不斗了?”
“也不斗了。”
“来年柳树发芽,桃树儿开花,春天到了也不斗了?”
“永远不斗了。”
“哟呵,”墨掉把它们俩细细打量一番,心想:
“这两条狗咬出这么高的觉悟来了?还知道活着比交……配重要?地面世界的狗,要是通过咬咬,也知道这个道理的话,不再相互伤害,那该多好呀!狗东西,狗屁不是,不能随便相信狗,不能随便相信狗----。”
墨掉想到这里,于是问道,“春暖花开、永远不斗了?”
“它要离开了。”斑点狗看着四眼狗高兴地说。
“哦,”墨掉心想,“你都赢了?”便看着张小早问:
“你身强力壮,怎么都输了呢?”
墨掉想了想又问,“你先别忙走,我想当着大家伙问个事,可行?”
“你要问啥子?”斑点狗怕对它不利,赶紧阻止道:
“让它赶紧上路吧!”
墨掉一摆手,把斑点狗推到一边:
“就几句话而已,快得很。”
斑点狗没有办法,只好靠边站着。
张小早走上前望着墨掉说,“请问。”
“很好!”
墨掉朝张小早竖起拇指,称赞道:
“好样的!你告诉我,是谁安排你们在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