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冯玉耳坐在轮椅上,拉着墨掉的手,说,“你坐在我边上好吗?”
“他是下人!”杨淑珍指着冯玉耳抓住墨掉的手,说,“有下人和主子同桌的吗?”
墨掉跟她们已经同桌吃过饭了,此时此刻,杨淑珍是什么意思呢?
“奶奶,”冯玉耳害怕地移开抓住墨掉的手说,“不是……?”
“昨天是昨天,今后就是不行。”
“那院中的杂草和蛛网是哪一个清除的?这个巨大的一九五八号山庄只有我们俩老婆娘,”燕门关暗暗想,“一个叫花子,一个病秧,死气沉沉的家,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思至此,她抬头看了看墨掉,然后指着冯玉耳身旁的椅子说,“小墨,你坐吧!”
意思是叫墨掉别靠近杨淑珍,跟她坐在一起。
“搞笑了。昨儿个早晨还是下人,睡了一晚,今儿个起来就成主子了?”杨淑珍冷嘲热讽地说,“坐在哪里都不行,这张桌子……。”
然后轻蔑地看着燕门关,冯玉耳和墨掉,说,“不欢迎下贱种。”
燕门关忽地站起来,说,“小墨有没有睡进玉耳的屋里,尚且不论。你一个做奶奶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眼儿与心思?”
“你不可以念这个小伙子一点点的好?难道不可以相信他一次吗?亲家母,你嘴上还得积点德呢,今儿个这一家人和你的这个嘴巴……。”
燕门关叹息一声,低下了头,跟着坐了下来,再也没有往下说话,接着吃早餐。
而杨淑珍发疯似的,极轻蔑地看着墨掉,燕门关和冯玉耳,然后踢翻冯玉耳旁边的椅子,椅子弹过来,墨掉抓在手里,才没碰着冯玉耳的轮椅。
冯玉耳看到杨淑珍如此蛮横的样子,吓得大叫,“姥姥”。
燕门关赶紧挪动椅子,坐在冯玉耳旁边,抓住她的手说,“不要害怕,还有姥姥在。”
冯玉耳从燕门关怀里探出头来,嘟哝了几句,然后趴在姥姥怀里,紧紧地闭上双眼,身体不停地颤抖。
杨淑珍看到一屋四人、三人距离她最近,其实最遥远,她变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外来者,让她怎么忍受得了?
她忽然拿过墨掉手中的椅子,坐在冯玉耳旁边,两眼眯成一条缝,嘴里对墨掉和燕门关发出一阵啧啧声,然后扭过头,伸长脖子,看着燕门关怀里的冯玉耳问,“昨夜他把你睡了?”
冯玉耳虽然枯瘦如柴,但是未犯病时,从不露可怜相,也不求人救她性命,把生死看成一回事。她从燕门关怀里抬起头,随口回道,“你怎么认定是他把我睡了?”
然后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唉,如今这个世道,富二代臭名远扬,严重失去人设危机,那个睡那个,谁说得清楚……。”
杨淑珍扬起傲慢的头,撇了撇嘴,再次发出“啧啧”的声音后,倏地站起来,说话更加难听了。
她说,“愧你是我家冯家女子,竟然被那不干不净、不男不女的叫花子占便宜……,真是丢尽我家冯家脸面、丢尽冯大董事长脸面,不过……。”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玉耳,接着说道,“不过,燕门玉生的,情有可原……。”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向电梯口。
墨掉好像中邪了一样,跟着走上去,打断杨淑珍的话,不慌不忙地说,“我在帮助冯玉耳,没有和她上床。这一点你要相信我。别以为你们身上有两个钱,我就得巴结你……。”
杨淑珍早已回头看着他,见他一句话戳中要害,顿时脸色大变,原以为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墨掉最后一言,差点让她昏死过去。
墨掉见杨淑珍转身看着他,于是低下头,认真地说道,“奶奶,你不妨先吃饭,然后……。”
听了这话,杨淑珍的眼珠子翻白,喉咙里哗啦啦响,却说不出话来,突然冒出一口老血,喷在墙上。
半晌之后,她才缓过气说,“吃你爹那锤子……。”
然后跟墨掉一巴掌,又出腿踹,转过身去,打翻餐桌,顺手打了冯玉耳一巴掌,指着墨掉骂道,“在老娘家里,一个叫花子还敢嘲笑老娘?”
她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像雨点落在墨掉身上。
墨掉几次抬腿、几次握拳,想踢她四仰八叉、想一拳打得她摸不着门道,想到她儿媳妇捡回来,想起冯玉耳,想起冯玉耳老师,想起她们好吃好喝地养着他,把每月还给发工资……。
人,不能恩将仇报啊!
再说,站在面前的还是一位老妇,他怎好跟她动粗呢?
思至此,墨掉挺直腰板,纹丝不动地站着,权作支教老师冯玉耳的祖母积压于心里的伤痛于这一刻迸发出来了。
任其拳打脚踢,拒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