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西小房两楹,匾额上书‘好春轩’三字,法度庄严,遒劲精深。
房中布设简单,只一桌两椅,屋角一盏落地油灯,青纱罩笼,闪烁不定。
椅上二人正是东阁大学士大明首辅周延儒,另一人则是号“娄东二张”的张采。
“昨日宫中传出消息,言定王殿下见陛下密议,漏下数十刻乃出,语秘不得闻。”周延儒神情悠然地煮着茶,几近沸腾的茶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他用勺子轻舀后,将滚烫的茶汤倒入杯中。
“此茶名东海龙舌,四明八百里,物色甲东南,色泽清澈,香气温和,江西巡抚一共上贡了一斤,陛下赏赐了老朽就这三两五钱。”周延儒将热气腾腾的茶推给张采。
张采以玉簪束发,身着绛纱袍,脚踏白袜黑靴。
端起杯子,嗅了嗅清冽的茶香,赞叹道:“果真香气扑鼻。”
接着,他浅啜了一口,感觉口腔中弥漫开浓郁的芳香,回味无穷,忍不住连喝三四口。
待他欲起身给恩师续盏的时候,发现茶壶已空,只好放下茶杯。
“莫非是谈定王就藩一事?”
“本朝封王就藩已有成例,即便是皇子谢恩也不过半刻足以,断不会谈论如此之久,此中大有变故。”周延儒淡淡地说,上位者之气油然。
“山海关兵哗,总兵吴三桂请给饷。恩相以为如何?“张采曰。
“关门昔防敌,今且防兵。昔宁远哗,饷之,锦州哗,复饷之,各边且效尤。然十二年松锦战后,松山、锦州、杏山三城尽没,九塞之精锐,中国之粮刍,尽付一掷,竟莫能续御,而庙社以墟矣!”意思很明确,以前的边关是用来防外敌的,现在却是要防备自家的边军造反,以前宁远驻军就吵吵着要哗变,结果朝廷给钱解决了,然后锦州的驻军又吵吵着要哗变,结果朝廷又给钱安抚了,然后各个边塞的边军都吵吵以哗变为要挟,变本加厉的让朝廷出钱出饷。然而崇祯十二年的松锦大战,洪承畴领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总兵,明军步兵骑兵共计十三万对阵清军十一万,结果松山、锦州、杏山三城都丢了,精锐主力和全国之力筹集的粮草军饷,孤注一掷,结果还是打输了,现在社稷危险了,大明就快亡国了。
“不忙答复,且留中,等等看。”
“喏。”
“要起风了啊。”周延儒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夜空,夜空如洗,星光黯淡。
崇祯帝素来对他这个首辅大学士非常尊重,曾经在年初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东起立作揖,曰:“朕以天下听先生。”
可是今天,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传出半点旨意,更没有招他进宫议事的意思。难道圣眷不在了。想到这,周延儒微微的打了个冷战。
同时,城北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