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密道直通费尔托斯的地窖,你有想法吗?”
威尔纳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必定会有地道的?”
李维理所当然的说道:“特克拉都知道把小儿子送出去当做后路,比他更聪明的费克托斯怎么可能不做些保命的手段。”
他说完就拿起一根断掉的黑曜石矛,在地上画了个圈,在圈外围打了个叉:“这应该是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道,因此只能他一个人挖。个人能力有限,何况是个体力不太行祭司,地道必然不会距离地窖太远。”
李维以祭司屋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因此出口应该不会在部落外,毕竟族屋和祭司屋都在部落中央,他挖不了那么长。”
“他必然会考虑自己计谋暴露被亲卫追杀的情况,因此出口不会靠近巡查频繁或有守卫站岗的地方。”
李维又划掉了几个地方,范围逐渐缩小,剩下的都是空置的外族居住区。
由于人口稀疏,这里已经无人巡逻,因此如果他从这些地方离开部落,没人会发觉。
但这依旧无法定位地道的入口。因为钦族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废弃房屋,费克托斯可能在任意一处设为地道出口,挨个摸查太费时,且很容易被他察觉。
“但谨慎如他,必然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确认一下地道出口是否有变化。综上所述,费克托斯会在外族的空屋里设置地道,并时常以明面上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前去查看。”
被点明到这种程度,威尔纳再什么都想不到就是个傻子了:“费克托斯极少会进入外族居住区,但他曾向族长提议过每周由他向孤儿聚集的地方发放食物。”
李维和扎哈尔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几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扎哈尔曾经给孤儿分熏肉的地方。
众人进屋,发现屋内有塌掉的土床和碎裂的陶罐,布置的和其他废弃的外族房屋一模一样。
可几人将屋内翻了一遍,甚至地板都刮掉了一层,依旧没有找到暗门的痕迹。
“怎么办?”扎哈尔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李维,以为他在思考。
李维确实在思考,但他在思考的是如何将食物分发给孩子们。
“威尔纳,你和费克托斯体型差不多。过来站在我这个位置。”
威尔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想想你面前有很多孩子在伸手讨要食物。”
威尔纳弯下腰,但随即一想到有很多孩子,这个姿势太累了,于是蹲下身去。
“往前看,你看到了什么?”
从对面遮掩门洞的草帘下方,威尔纳能清楚地看到对门的土床。
随着扎哈尔用力的一脚,土床应声坍塌,露出了下面藏着的密道。
密道十分狭窄,同时只能容下一人进出,而塔莫的体型则完全进不去,只好在门外把风。
威尔纳和扎哈尔先进去,中间是李维,而扎缪带着非要跟着的哈德良排在几人后面。
“小心陷阱,他还有能麻痹你们嗅觉的药。”李维提醒道。
扎哈尔点了点头,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绝不会再吃第二次。
他每走一段路,就仔细辨别前方的声音和空气的味道。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重。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
李维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粗、手掌长的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根混合着木炭粉的树胶棒,顶端有微微的火星。
他拿着树胶棒点燃了火把,几人这才看到屋内的情形。
族长特克拉,和他的双手。
被切断的手腕处已经用绳子绑紧,防止他失血过多而死。
威尔纳立马上前松开了束缚着特克拉身体的绳索,将他上半身慢慢抬起。
“族长!我是威尔纳,我来救你了!”
没多久,特克拉慢慢转醒,浑浊的双眼看向了威尔纳。
“威尔,我刚才还梦到你呢。”
李维则上前,伸手拨开特克拉伤口附近的皮毛看了看,朝扎哈尔微微摇头。
特克拉微微转头:“扎哈尔,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这位是?”
“我是扎特族的祭司。”
特克拉点了点头,对扎哈尔说道:“到头来,我看人的眼光和做族长的能力,都不如你啊。”
扎哈尔不置可否。
“爸爸。”
稚嫩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特克拉浑身一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哈德良。
“你……你怎么在这?”
“纳西族被洪水冲掉了,母亲也被冲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特克拉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屋顶:“这样啊。”
那一刻,李维明显看到特克拉的眼中熄灭了什么。那是他在被砍断双手,在这封闭的囚室里遭受各种折磨也未曾磨灭的东西。
“你妈妈最后说了什么吗?”特克拉强忍疼痛,坐了起来,笑着看向哈德良。
“她正在给我炖肉,然后洪水突然就来了,她把她项链上的石头摘下来给我,让我来找你,然后我们就被冲散了。”
特克拉低下头,无言的看着手腕处的断口。
哈德良则从怀里掏出一片已经被揉皱的枯叶:“这是妈妈的一篇日记。她有很多日记,但是在水上飘的到处都是,我只能捡到这一片。”
特克拉想要拿过那片枯叶,但截断的手臂伸到一半才想起他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了。
威尔纳立刻将枯叶接了过来,放在了特克拉的面前。
经过水泡又晾干的枯叶上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辨认。
这篇日记十分简短:
“雨季快来了,特克拉,你会来看我吗?”
特克拉低着头,令人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他的脸上落下,无声的落入他漆黑的毛发中。
“对不起,我是个失败的丈夫……”
他最后也没有回应妻子们的期待,两个妻子死于内乱,另一个被他送进了洪水。
“也是失败的父亲……”
两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接受了他所有的教导,但他却没有保护好他们,使他们惨死。就连被他送走的小儿子,也遭到追杀,若不是他运气好些,遇到了心地善良的扎哈尔,估计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还是失败的族长……”
他压迫周围的部落,使他们生活在恐惧中。他失败的权利平衡,导致祭司们叛变。流放、驱逐、杀害等灾难接连降临到他深爱的族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