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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花劫重重

老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翻白眼问道:“你回潮汕去,我叫你避开那帮愣头青,估计也是你带他们归中土了。我能料到,你是躲不开阮氏琳的,你不能狠下心骑上火猫得得的一溜烟去。泰婆西去,我也能估到,唉,日本人作孽呀,要不是他们封了海路,我就算瘸了腿,坐上火轮还是能给她老人家送别的。媳妇崽是泰婆自己挑选的,怎么就当了兵了?女人该是在家生孥子,培养他当战士,要是孥子长大后,日本人还骑在咱脖子上,就叫咱孥子揍他。小批脚再说了,生个男丁就好。现在啥也没了,就带了别人家个孥子细来,啥人呀?哎呦,我的问题太多了,都给阮氏琳搅混了。我一时急火攻心,脑袋一片浆糊。你给慢慢说来。”我带上房门,轻声满语的:“老爹,您岁数大了,不能动气,我给慢慢说来。”

提到遇见田潮姿那黑旗军后人,老爹触动心事,我劝他不要动气,他还是老泪纵横:“我保管了多年七星旗,不曾想你给认识了,救了一个东洋潮汕籍的黑旗军后人。听你说的,人家温文尔雅,想必说话也是口吐莲花,要不是找她哥想办个诊所,而泰婆给你预定个潮汕媳妇,这样的人来到咱家,给我奉养尽孝,那才是真正的好媳妇。命中没有莫强求呀,就没有先认识人家她爸呀,唉,有机会找她在安南的爸,看他认不认识我,同举七星黑旗,当年都打过倭寇,要是能结识,问他闺女去滇西过后怎么样?活着回来,要是更能结亲,那不是黑旗军战友的美好结局吗。”他长长叹息一声。接着就陷入自己的想象中。

我赶紧提醒他:“据国军的将领说的,此次滇西反攻,从师级以下的军官都是交了战前遗嘱,准备捐躯国家的。反过来,日军那个狂妄,肯定也是全部准备玉碎异国,战斗会是非常惨烈。上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的。一个弱女子,去找日寇阿兄,重重战壕,炮火连天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同样会抛尸荒野。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一心送死去。亏了遇见一个开明的国军将领,给塞进野战医院当护士,甚至向上峰申请,允许她在战场去寻自己亲阿兄。要不然听说在战区后方一个日寇官佐的妹妹,能不怀疑她是日寇的特工,一枪就给毙了。”

老爹喃喃自语:“泰婆走了,女兵崽去了,不行,我的孙辈批脚梦没完成,得找黑旗军的闺女去,东洋对妇人的拘束天下闻名,人在东洋长大,有个东洋妇人管束,女儿肯定错不了。你没留住她,我要阮氏琳帮我找她爸去,万一人没死在战场,就和人家阿爸商量,叫他来结亲家。”

我差点没喊出声来,使劲掐住自己脖子:马帮路上,人家阮氏琳和田潮姿争风吃醋,差点动了手,不是活人砖劝住,阮氏琳能把田潮姿吃了。小声对老爹说:“阮氏琳是只恶猫,她刚刚带了人家准备一起去滇西,没到半道,就想一下挠死人家。田潮姿她爸和你一样是个练家子,身手比猴子还精,恶猫和猴子就是一对冤家,一提起田潮姿,恶猫肯定炸毛,叫她去找猴子,恶猫和猴子斗,你顾得过来吗?我还给你带来那个孥子细,天生批脚行家,人家喊你契爷,小批脚就他了。”

“不行,他又不姓冯,他爸找到他,还得把他带走。我要的是彰德批社的传承。”我是不能给他说:时局稳定后,早点晚点,政府网点铺开,邮政和银行会代替侨批的。自从离开黑旗军后,侨批业养了他大半辈子,他就信这个和他侨胞里的人脉。在我看来,彰德的传承没德彰的传承重要,况且,人家柳观音的嘱咐还没和老爹说起呢,起码,现在要是遇见这么凶险的批路,人家柳观音钱庄兜着,要不要收银信,柳观音决定,德彰家不用拿厝地和寄件人对冲,爷俩吃饭不是问题。

我提到密林中遇见毒瘴恶气,老爹轻描淡写说道:“你劲头足,火猫四蹄能跑,躲过毒雾没有问题。”老人就爱在自己的沉思中盘恒,老爹的眼神木木的,轮到我叹气了,老爹已是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没心思听我说马帮半道事了,也罢,还有大姿娘和火神奶奶,要是也说了,肯定会引起老爹的什么联想。

我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我说说泰婆的身后事?”

老爹突然惊醒过来:“对呀,还没说说母亲的落葬,你都给梳理好,没让老厝人挑理吧?”

“蔫叔说老人家是我亲阿嫲,当然也是你亲妈就是。”我现在只能捡紧要的说,过程能省略就省略。

这下,老爹跳起来:“你阿公都说我是他抱养的,怎么就成了泰婆亲生的儿子了?”

“蔫叔说了,阿公临终前还留着长辫子,还是鞑靼人管天下,鞑靼朝廷的歹毒谁都知道,阿嫲珍藏一件长毛军装,是个长毛人,要是株连,他怕衙门人过境来挖他风水,就像是曾国藩挖天王的骨架一般,株连九族,也怕害了你。”我尽量简单说旧事的过程,绕开阿公自身那乱麻团绕的问题。本想把石碑刻字的终结抛给老爹,可现在看人老了,脑门不是很灵光,一心在小批脚上。

谁知老爹跳到我跟前,两道目光似两把利刃割我:“蔫叔说我是阿公和泰婆的亲儿子?”我点点头,屋内声音炸穿墙壁飞出门外,老爹返老还童了,孥子细那般在地上打滚撒泼,一边地上滚动,一边嚎叫:“什么呀,我常常问自己,自己是从哪出处的,记性这么好,怎么会对亲生父母没有印象,原来我是他俩亲生的。痛死我了,泰婆原来是我亲生母亲,亲近不亲近,原是亲生的,我这些年来,该去给老人家侍奉洗脚水,陪伴人家说说话,让人家安然度过晚年。作孽呀,晚年她还这么操劳,老天呀,我对不起母亲呀。”

我咿呀一声:您知道的,人家收了许多契仔契孙,有大将风度,那是操持彰德家和派送银信的心累,你要是不经营侨批,到阿嫲身旁奉侍,彰德侨批可怎么办。此刻他情绪激动,不能细诉,我小声问:“你不问问太婆怎么生的你吗?”老爹使劲在地上磕头,呜呜直叫。母亲在人间最是神圣,不管是亲生还是抱养的。算了,老爹刚刚给女兵崽蒙圈,又是给亲生不亲生完爆。他就对传承和出身纠结不清,这些都是老天安排的,凡人操什么心呀,太婆仙气飘飘,来去自有因宿,但凡德彰家命好,人人都沾了点仙气。我想扶起老人家,他眼神愣愣看我,好像给我害了般。坏了,老厝怀疑太婆的出处,老爹怀疑自己的出处,我该怎么办?可太婆的石碑还留着刻字的大名和落款呢,该怎么和老爹说呢。

阮氏琳从厨房奔了出来,大声嘱咐汉威说:“给锅里添勺水,柴禾撤到炉膛下,不要烧干了。”她一下推开房门,大声骂我:“好你个二马头,你欺负我就算了,怎么能惹阿爷生气呢?”她从地上扶起老爹,细声说:“阿爷,你刚刚不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抽风了?”我心里骂:你才抽风呢。可不敢骂出声。

老爹揽住她的肩头,呜呜说道:“我看着你和泰婆太相像了,说话语音也相同,我看老天有意留你在我身边,孩子呀,反正你是孤女,自己事情自己能做主,今天你就进这家来。厝人也好,如夫人也罢,进家门就是胶己人。”

阮氏琳高兴了:“阿爷没看错,我就要个南洋妇人地位,我天天给您烫脚。今天我就留彰德家了。”

我差点抽自己嘴巴:说人家田潮姿的九死一生干什么,让老人家存有幻想:东洋媳妇像是天边的云霞,好看不好吃。现在让阮氏琳逮了空子,这下恶猫进宅了。汉威有点怯弱,进来说:“契娘,饭菜烧好了,要不要摆上碗筷?”

阮氏琳看了我一眼,有点自得,亲了汉威一下说:“契仔,你太能干了,你要是我亲子就好了。我多看你几眼,日后照着你的模样生个孥子。”

汉威有点害羞,跟在她身后把饭菜端到桌上来。桌子上,老爹还是愣愣的,胃口不太好。我心里着急:泰婆走了,生活不还得继续,柳观音还等着你去讲黑旗军道统呢。

汉威小心翼翼的轮转目光看着大家,小口扒拉自己的碗里,只有阮氏琳裂开嘴巴吞嚼饭菜,还留一点空隙催促汉威:“你个后生子,不是叫你当淑女,要像我的前辈人梁山阮氏三雄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小孩子吗,酒就免了,大口吃肉是应当的,吃足喝足长个呀,精神头足了日后当批脚。”她从桌面夹起一大块肉来,塞进他碗里。汉威突然陌生了,略抬起眼珠,轮着看我和老爹。

汉威实在拘束,不知老爹的喊叫是不是吓着他了,我也给他碗里夹了块肉,直勾勾看着他。他不敢回视,埋头在自己碗里。确实是个好孩子,吃得干干净净,碗里不剩一颗饭粒。我把碗里的汤咕噜咕噜喝干净了问:“都吃饱了?”汉威从喉咙挤出一声嗯。老爹真是吓坏人家了,赶紧解放他:“汉威,你把马兜里你爸在安南写给你的信函给契爷看看,要是契爷能看信件回想起收件时你爸的模样,就容易找到你爸的下落,尽快见到亲爸。”

汉威雄壮的答应一声,一溜烟跑去墙上摘下马兜,从里面掏出褶皱的信件来。阮氏琳一下抢了去说:“能不能安生点,阿爷还没吃饱,刚才你气了他,现在催命呀。契仔,你就住多几天。阿爷,要不要我喂你?”

阮氏琳冠冕堂皇,真成为彰德家的厝人那般,我也不敢反驳,心中暗暗着急:不把汉威的亲爸找到,这趟侨批不算圆满。看样子,老爹给身世和传承困迷糊了,彰德批社可怎么办。我去找柳观音说什么好?

我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现在自己很孤立,不像在潮汕地有蔫叔、田潮蕙、莲姐甚至于乡贤耆老都可商量着办。眼前只有阮氏琳绕着老爹上蹿下跳,还拿太婆当令牌般。心中七上八下的,现在该干什么也不知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辈子自信没得罪过谁,就是眼前的恶猫,对她也算乡规习俗,不算苛刻,老天不能待薄于我吧,看她怎么办,有她照顾着老爹,不是挺好吗。脑袋一松,人就困了,什么乱七八糟事都不管了,眯一觉才好。我斜眼看了看老爹,突然觉得他苍白蓬松的发丝是整个彰德的写照,人老了,批社也老了。我也老去。

人很困,可怎么着都睡不着,朦胧中,老爹突然清醒过来,人精神头足了,打量起阮氏琳来。我暗中欣慰,老爹一辈子在战斗,后生子起就和倭寇搏斗,而后跋涉在侨批路上,也是经历过凶险,甚至都迈到奈何桥边,可一机灵带我转身回来。太婆迈去天国,能掂量彰德家中那副架起房梁的骨架,不能让他轻易垮下。我心中暗暗祈祷,太婆阿嫲,你再护送彰德家一程,能和德彰家媲美再放心去寻你的天国之乐。

迷糊间,契仔过来,拉我的胳膊说:“契娘说你身上怪味好多,契爷人爱干净,怕是你身上味道呛坏他,害他说话不正常,你就带我去河边洗澡,洗清爽了,咱再回家。”

我心里那个气呀,阮氏琳现在什么都赖我了,看着老爹有点懵,不但拿着太婆当令牌,还使劲靠上老爹,拿契仔当枪使,叫他寒碜我。心里一气,人就清醒不少。可我真不好说什么,安南地头较热,人一激动,汗真出不少。走一天路了,记住先给老爹说说这趟侨批事,没顾上身上的汗味,又是给阮氏琳逮着了。

老爹果然清醒了,他起身拉上契孙的手和我一道朝河边走去,老爹默默的沉思,我怕他再犯糊涂,不敢提起侨批事,只有汉威大呼小叫的:“契娘说得没错,安南的河水清澈,不但洗刷身子,就是喝一口也醉人。”提到恶猫,心中不爽,可彰德仨男人,晚间和邻人侨胞嬉闹,安南的常态,还是欣慰的。多在河里呆一会,彻底洗去侨批路上的尘埃。

回到家里,厅子间桌面上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阮氏琳故意走我身旁,身子蹭了我两下,我有点躲避不及,不过她身上挺好闻的,估摸着用南洋特有的花卉泡水洗刷自己,一股子鲜草清新味,好像我在火神奶奶那萃军营地闻到的那般。阮氏琳一改恶猫形象,亲切地对老爹说道:“今天天气不算冷,阿爷就不用烫脚了,我现在就家去来。”我心中嗤笑:你装模作样的,不就在彰德家中吗,要是累了,就赶紧回你那旧家去,老爹人正常了,人也洗澡干净了,我爷俩唠叨些无关紧要的闲聊,早早就睡下。汉威和我睡一床也可,我的床足够大,要是怕生分,睡另外一屋也行。

我心里想什么,阮氏琳好像就能猜到。她起身到小屋房间去,特熟悉,从柜子里抽出铺盖和蚊帐,给叠齐铺床,人迈去门外,嘱咐汉威说:“契仔,我整理好你的床铺了,要是累了,就早点歇息,契娘在,猫猫狗狗欢聚一屋,豺豹蛇虫不敢进屋来。”这点我赞同,这只超级恶猫,是能和豺豹蛇虫斗一斗的。

汉威轻轻应了一声嗯,一溜烟钻进屋里,唉,孥子细,侨批路上鞍前马后的,人也是累狠了。阮氏琳这才迈腿出门。我看了看老爹,老人家朦胧眼神,好像给累得不行般。我扶他靠到躺椅上,松了口气,就想给老爹放松一下,轻轻给摇起扇子,赶走蚊蝇,要是他睡过去,我把他扶进床铺,自己才睡去。没一会,大门吱呀一声,阮氏琳抱了个枕头和毯子进门来,一把就径直朝我房间进去,我一激灵,人马上清醒了,在潮汕老厝里,我猜想她也有这企图,看了灵堂白漫漫,收住了脚步。我起身要拦阻她,谁知老爹比我还快,一个臂膀把我推坐椅子上,跟在她身后说:“邻居女孩,你进了这房门就是人家媳妇了,人家媳妇的职责你也知道,你可想好?”

阮氏琳笑盈盈说道:“阿爷,我前几年刚刚有女人那种滋味,天天巴在门边看着,你和二马兄出出入入,今天巴不得完成女孩到媳妇的转变。你不知道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我阿孥早早就没妈了,可怜呀,这么久也没沾过女人身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人也太直接了,潮汕厝人总是贤淑委婉,太直接会吓住家内人。”

阮氏琳撇一下嘴:“田潮蕙穿一身虎皮,杀气重重的,我看是太婆选定的人,想学着点,怎么看怎么不像贤淑温良,女人直接不是很好吗,能生个小批脚就行。”

老爹长长叹了口气:“妹子,原本复杂的事,你都给简单了,也罢,直接很好,这么过门,日后你不要后悔就行,那阿爷就替他妈给你这过门女孩铺床吧。”突然老人尖叫一声:“妹子呀,这也太吓人了吧。”

阮氏琳嘟嘟嘴:“那是我降魔法器,我多次给二马兄表示过,他魔性大,总是嫌弃我,我都这样委屈过门,要是不这样吓唬他,他能屈就吗。”

老爹又是叹口气说:“这真是命,罢了,我告诉你,以前我练武时,师父对我说:行伍之事,没有天下第一,只有相生相克。你有佛家拳,他有道家气,融合化为威风。同样,男人为乾,女人为坤,天地交融,运化万物。你有贤淑温良,软绵呵暖,他有硬扛担当,吐沫成钉,这才一个家呀。”

阮氏琳把双枪插进老爹腰兜里说:“不给我放枕头下是吗,不放就不放,二马兄说我是一只猫,你这是对猫诵经呀,我能懂你这些吗?他厉害着,两把枪未必能驯服他,阿爷说不放就不放,太复杂的道道我不懂,你对二马兄说,这是我的委屈过门,床上不要委屈我就行。盼了几年的南洋妇人地位,须让我尽欢一回。”

老爹有点掉泪的样子,拉我过来说:“阿孥,你就让她一回。”老爹拉我的手给到阮氏琳手掌上,那恶猫一把揪住,朝我扑了过来,一下摁我在床上。老爹连连摇头,出门去,赶紧关上房门。

这一下太突然,阮氏琳是一只猫,在这趟侨批路程中,猫前猫后的,也给活人砖办过许多实在事,尽过水客带番邦回中土的职责。我答应她多次,默认她南洋妇人的地位,可也心里多次反悔。现在拒绝她实在不好开口,本想着老爹给我堵上房门隙缝,防止恶猫进宅来,老爹这是洞开门户,急招恶猫进我房间,我手足无措,想推开她。

没等我吱呀一声,阮氏琳一口咬住我嘴巴,从鼻孔哼出声调:“你想让阿爷抽风吗?”我迟迟疑疑缩回手,看我不敢回应,她就拿我上下其手,把几年的委屈都宣泄在我身上。我不怕她带两块铁管子,就怕她那憋在喉咙里呜呜的低声示威,那是猫要挠人的前奏。现在我知道,她真是我的桃花劫,命中的劫数。一想到这,浑身无力,恶猫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天地间,此间我最孤立。

上人好像在回忆他父亲受过的委屈,半天没做声,广场上大伙也静默了,半天后,五娘轻声问:“冯教授,没想到你爹和阿公都是番婆作厝人,你妈也是潮汕裔番婆,唉,都是命。一个问题,你妈的根底要问大家吗?”声音虽细,却是如一声惊雷轰醒大家,上人有点踉跄站起来,没看大伙,愣愣怔怔回家去。众白毛看着上人背影一致责骂五娘:“你比恶猫还恶,有你这么问的吗?”五娘问几位师奶:“我的问题恶吗,一个孤女最卑微的要求,我还替阮氏琳不值。”她们齐声说:“你就没有潮汕姿娘的委婉,阮氏琳不坏,是你坏。”此时,五娘最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