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我也三十了,经历很多,也有了一些阅历,有些话,您说一句,我能感同身受。也特别能明白,为什么您宁愿放弃传承,也不愿意再去做各种商业合作。人心越来越浮躁,手艺越来越粗糙。近二三十年的苗绣和一百多年前的对比,做工和配色都是相差甚远......”
秦榛榛始终低着头,阿婆却抽泣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
季星泽倒了杯水,递给盲人阿婆。
他不敢讲话,只是静静听着。
秦榛榛是个对现代网络营销门儿清的都市女性,却没想到,对传统文化也有这样的领悟。
“过去的妹崽,从小跟着家族里女性长辈学苗绣,耳濡目染,日复一日。现在的孩子,上学,看电视,能学点绣花的,也不过是寒暑假心血来潮玩一玩罢了。没办法,我老太婆也知道,现在是工业社会,也没有这么等级森严的着装要求。”阿婆缓缓讲着,略带嘶哑的声线里满是沉重,“时代进步了,繁重无益的劳作都是过时的了。”
“阿婆,您别这样想,不仅仅是苗绣,就像木雕行业,机器解放了人的双手,让人类有了更多选择的自由,这也是一种进化,虽然惨痛,却无法避免。”
季星泽这时忍不住说话了。
“但如果一个人一辈子能专注于一门手艺,做到极致,又能实现经济自由的话,那这样的劳作就不是过时,而是人生的成全了。”
说完,季星泽看向秦榛榛。
“我相信榛榛,阿婆,您不相信她吗?
榛榛有高级审美,有对自己家乡工艺的热忱,还有联通现代社会的能力。”
秦榛榛听到这里,缓缓抬起头看季星泽,目光仍是呆滞,却反射着山边云层里,朝阳的光辉。
她将头转向阿婆:“阿婆,您知道国外时装周的高级定制吗?中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高级定制,那不单单是为某个阶层定制的,那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艺术传承,我心中的非遗文化,该是以这种方式传承,才能回到过去的高度,而不是抖音上卖些真假参半的绣片,也不是旅行社里十几天的体验课,我非常清楚,这些肤浅的宣传只会毁坏真正的非遗文化。您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