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寒风的怒号
宁清净刚背上刀匣,听到喊声抬起头望向玉裳袖,看到了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微微下移放在她洁白的脸颊上,躲避着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玉裳袖沉默的摇了摇头,他拿着行囊跃下马车,去了密林里,不一会儿从林中出来,已经换掉了他那身堪比乞丐的破衣裳。
裳袖站静静的在马车旁,紧紧咬着嘴唇,又朝他喊了一声。
“宁清净!”
宁清净停了下来,扭头望向她,没有问她怎么了,等待片刻后看见玉裳袖摇了摇头。
他沉默着垂着头朝远处雪地上的马车走去,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这次没等她再喊他就转过身去了,望着玉裳袖站在雪中的样子,千言万语瞬间堵在了胸口。
相视许久之后,他微微笑起,让她看看身上落了些雪花的衣裳,说道:“很合身。”
玉裳袖也甜甜的笑了起来,眼中灿烂的光彩异常耀眼,微偏着脑袋带着她被雪花点缀的黑发一起倾斜在肩上,朝他挥了挥手。
宁清净想把手抬起来,也朝她挥一挥,却发现不知为何抬不起手来,只好再次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沉默的走向雪中。
直到雪地上再找不到少年的影子,巨大的空洞悲伤席卷而来,让她再也站立不住,半坐在雪上黑色裙摆如花一般散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颊流下,伴随着克制又激烈的低声哭泣,一颗颗水滴沉重的砸在黑色花瓣上,让那花瓣微微起伏着,好像正在一阵微风里,延绵的呼吸着,久久不息。
鸟雀的鸣叫中再听不到呜咽的时候,朱婆婆从林中走了出来,看着玉裳袖,眼中满是怜惜,玉裳袖呆呆的望着南海的方向,又成了一块石头,问道:“他不会回来了是吗?”
朱婆婆没了往日在玉家时的严肃刻薄,温柔的回答她说道:“如果他能在南海活下来,如果你希望他在活下来之后继续活下来,那么他最好不要回来。”
“他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孱弱温柔,如果你见到他那日在崖上面对那些修行者、那日在自家院子里的样子,你一定不会希望他回来。”
“他回来,是一定要讨个公平的。”
朱婆婆叹息一声,说道:“那就一定会死的。”
玉裳袖不愿再想下去,继续问道:“那日宁先生进宫,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保下了他的性命,但是每次他在望舒远远见他的时候,总是一副良心不安的样子?”
“他给了各地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朱婆婆正好让她死了心,免得日后徒做悲伤,说道:“就像当初各地给圣人的理由一样。”
她一字一句的复述那个男人的话语,如今想起仍然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修为并不高的教书先生,在面对几地的大修行者竟然能那么毫不畏惧,仅仅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几地无言以对。
“既然他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那就该不遗余力的去使用,不能物尽其用是对上天的亵渎。”
…
…
宁清净一步一步的走在雪地上,他走得极慢,像一个年近八十的老者,仿佛只要走得慢就能留住那些触动心灵呼唤声,就能让望舒还是望舒,让四周的树变成望舒的松树,也让脚下的厚雪变成望舒的薄雪。
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哪怕有宁壁的存在,他仍然忍不住思念起那个地方的过去来。
在听到那些死人的窃窃私语之前的过去。
他在白雪上走出一条笔直沉重的黑色长线,无数次的止住了想要回头寻找少女身影的冲动,靠着茫然空洞逃避着心头复杂斑驳的情绪,就这么麻木缓慢的一步步往苍桐走,直到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男人负着手,直直的站立在空旷的雪地上,那模样那姿态不像一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倒像个掌控无数人命运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