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净摇了摇头试图甩去一些不重要的思绪,说道:“我知道人仙有别,也知道哪怕不是鲤川书院的修行者,就算是山野门派里的世外修行人对我这种俗人有骄傲淡漠都很应该,但你未免太着急了一点,你真的要在每一处都表现得你有多超然?你是有多出世?”
“住嘴!”
软灵连忙退到季话身畔,一把抓住季话紧紧握住剑柄的手,她奋力的压着那要出鞘的剑,发现自己竟然快要压不住他的手臂,他真是动了真火了。
她决不允许让季话一剑把宁清净砍了,那同样事关她的机缘前程,只能去到季话耳畔不停低声劝说道:“他在激怒你,他在激怒你,别冲动,别冲动…他是在算计你,别中计了!”
“我说对了。”
软灵证明了这一点,宁清净看着他们两人,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们算人,那么对你们来说我真算一只蚂蚁,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这般试图在一只蚂蚁身上获得一些骄傲。”
宁清净抬起手摸着脸上起伏的血痂,又摸了摸软灵在手臂上的包扎,这是能明显表达两人先后差别的事物,他用这去回应两人眼里除了愤怒之外的疑惑,然而两人根本不懂他的举动。
他只好放下手,继续说道:“我原来是这么想的,那会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就在刚刚,我想明白我为什么想不明白了。只怪你演得真的太差太差,山里唱戏的演得比你好多了。”
“你原来真是把我当成这路边的草。”宁清净说道,“可现在你已经不把我当杂草了,你演不出之前那样应该的骄傲淡漠了。”
季话脸色愈发阴沉,身上散发的神秘气息越发汹涌,紧握剑柄的手发出了另一股力量,和死死按住手背的另一只手做起争斗。
“是因为那块肉吗?”
说到这,宁清净停顿了一下,走到季话跟前,看着他铁青的脸极其认真的问道:“你从那块肉上看出了什么呢?”
“我让你住嘴!”
软灵猛地扬起手,喉咙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厉喝,山林里忽然响起一声厉啸,那阵方才停歇的风又从她手掌的方向出现,滚着从崖后的天空跑出,那一定是阵沉重的风,其中怕是藏着看不见的小山,否则不会让脚下的地面呈现那般姿态。
在那些裂缝刚刚出现在地面还未凹陷或是往深处蔓延时,这座山就紧跟着狂风在软灵手掌彻底抬起时去到了他身上,也将宁清净的背压得和破碎的地面一般。
短暂的麻木和后背几声清脆微小的碎裂声之后,剧痛紧跟而来,宁清净吐了一些血沫,死死咬着牙,用额头撑起脖颈,又用下巴将脑袋撑起来,脸上除了苍白只有笑容,尽管那笑容有些勉强,看着季话,在软灵警惕神情刚露出,正要做出下一个举动之前,奋力的咬字一字一顿说道:“我让你自卑了?”
尽管宁清净已经奋力去说清楚这句话了,但身上的不适还是让它成为了六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好在他花几息挑选的字眼极其合适,软灵的举动也证明了他说的每句话都极其合适。
所以当这话语穿过山间寒风落在季话耳畔,没有化作尘烟,而是无比清楚的在他脑海坠落。
而少年那苍白面庞上笑容让这声音变得更大,更像几颗巨大的山石,一遍又一遍的砸在记忆海洋的深处,再激起一片又一片羞耻愤恨的浪花,推搡拍打着清醒平静的礁石,在海浪推倒礁石的时候,季话另一只手按在了握剑的手上。
“我真早些应该割掉你的舌头!”
接触到季话另一只手的瞬间,软灵放弃了阻拦季话的念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开那只阻拦季话的手,剑才被抽出几寸,压抑许久的剑光就迫不及待的从剑鞘与剑身的微小缝隙中跑出,再从大一些的指缝中疯狂倾泻。
下一刻,凄厉的剑啸响彻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