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破毡帽的说,这阵子净啃死鬼,啃得我胃口都倒掉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俺山东老家呢、、、、、、
戴破棉帽的说,知足吧,你呀,今天不是吃着活物了么,在俺们河南,还没谁敢吃死鬼哩,活的就更别说了、、、、、、
戴破皮帽子的说,河南老哥说的对着咧,我们甘肃也没听说哪个村子有吃人肉的呢,喂,安徽老弟,你他妈的别光闷头吃,说你哪,我们哥仨都是跟着你学的啊,今天这肉的味道还可以吧、、、、、、
戴破围巾的说,太瘦啦!应该把丢孩子的那两个大人逮住,他俩咋也比这个婴孩肉多啊,再说大人的肉也不会这么腥气,我看那个女个还挺嫩的,她的肉肯定比这个孩子香,瞧他们都的这个孩子,比个死耗子也大不了多少。这些天我不是跟你们唠过好几趟了,干部身上的肉才叫多呐!我们村吃过一个乡长,乡长那个肥啊,别的村没捞着吃乡长,而乡长又是那么肥,他们扬言要吃光我们全村人,吓得我呀,丢下老婆孩子,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跟自己的老母亲说,就一个人跑出来逃荒啦、、、、、、
破皮帽觉得破围巾在编瞎话,拦住破围巾的话头说,安徽佬,你他妈的净瞎吹,老百姓吃乡长的肉?还反了你个狗日的啦,乡长是国家的人,你们把他吃了,国家还不把你们全枪崩了啊,吹你妈的老牛逼吧,当俺们哥几个是土包子啊!
就是……就是……另两人随声附和。
其实安徽佬是真话,只是他说的还不够详实,他在老家确实吃过乡长的肉——那位乡长解放前是个赌徒,硬是把祖上的家业败光了。他手上的家业够得上大地主了,当年他家号称良田千顷,宅院百间,其实说的就是房屋百间。后来的乡政府,卫生院,人武部,供销社等就设在他家的老宅里。可他是个败家子,他不但赌输了诺大一份家业,还把他死去老爹年轻些的六房姨太太也输掉了,最小的一房才十四岁,比他还小两岁,可他得叫人家十七娘,他心里窝囊,沉湎于豪赌,先是小打小闹,居进而越睹越大,他越赌越输,越输越赌。先输家中细软,再输家中土地和房产。最后只后只好输他的那些小妈妈了,输掉了六个年轻些的小妈,剩下一些小妈上了年岁,没人要了。
他不光好赌,还特大方,不管谁找他借钱借粮,他都来者不拒,有些狐朋狗友甚至借他爹的小老婆发泄兽欲,他都乐得成全,那些差不多守了一辈子活寡的老女人反倒打心眼里感激他。有几个离开他家的女人,后来生了好多孩子,那些孩子见到他都叫他大哥,他却大耳光扇过去,命令人家叫爷爷。他成了远近闻名的败家子,但他的人缘挺好的,在当地口碑不错。
到土改定阶极成分时,他已经讨了三年饭了,分浮财时,有些人因没分得到老地主家的年轻女人而耿耿于怀。因他讨了三年饭,是个真正的穷光蛋,所以他被划成了雇农,他读过几年书,加上脑子活络,积极要求进步,很快便被提拔重用,一步步做到了乡长。
但过了几年,在土改复查时,有人说他的成份应该是破落地主,他的干部头衔被撸了。再后来,就是大饥荒来了,树皮草根观音土都吃光了,只能吃人了。当初受这个败家子恩惠的人,不约而同就到他家把他宰了,像杀羊一样剁碎了分肉吃。
听到这里,刘臣已经毛骨悚然,他害怕被眼前这几个魔鬼抓住吃掉,他不敢发出一丝丝声音,倒退着悄悄往回爬。不知爬了多少步,刘臣认为肯定不会被发现了,赶紧起身弓着腰撒腿就逃。刘臣已经分不清方向,只知道要跑,否则就被吃掉了。跑啊跑啊,强烈的饥饿感袭了上来,加上极度的疲惫感和巨大的恐惧感,身子越来越无力,刘臣实在跑不动了,一头瘫倒在地上,再次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