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陈粮八十斤,各种豆子各一斤,鸡鸭各一只,豕猪一大家子仅有两只,等年下宰猪后才能分。碗筷五人的,现钱每家分得五两银子,其余的自己置办。
田产除老大外,其余每人分得三亩薄田,田产户籍三天后,说与村长,让村长里正去衙门办理。
赵平鹿想,劳动力繁多的农户,钱财绝不止这么一点,二老应该是要私下贴补给那个羊梅小姑的。算了,父母之心,为儿女计深远,且女子本就不易,贴补些也属正常。
又趁机道:“既然要改户籍,不如,大哥二哥你们名字也改了吧?我在村里一拳,可以打倒一大片叫五牛十牛的。”
女娃二哥宠溺般作势摸了她的脑袋,被躲开了,她还咕哝着“刚洗净的头,不允许碰。”
“那小妹,我取什么名字好?”女娃大哥好奇问道。
赵平鹿拖着白嫩下巴,悠闲走在屋檐下,作思考许久之状道:“《诗经·周南》里面讲到麟之趾,振振公子,麟趾表示祈愿子孙后代贤能昌盛。大哥在我们家排老大,就叫伯麟,二哥就叫仲趾。你们觉得这样可好?”
大家一致同意,虽然他们也听不懂,赵仲趾倒是知道些,以前去书斋帮大堂哥买笔墨纸砚的时候,常听见读书人吟诗作赋,有讲到诗经这两个字。
从赵仲趾口中得知,大堂哥不是读书科举,而是拜了个画师作画,朝廷规定,非等闲之辈严禁参加科举。
赵平鹿看着二哥深思的面貌,鬓若刀裁,鼻如悬胆,河目海口,天仓饱满,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就面相而言,也是个为官做宰的人物。
大哥的外貌就逊色多了,但是胜在沉稳踏实,皮肤黝黑,五官端正,身材高大,不过好像赵家男人都挺高大的,这大概也是哪怕长得再怎么难看,也能娶到妻子的缘故。
亲爹比叔伯们长得好看不少,至少没有嘴歪鼻子斜的,再到亲娘,鹅蛋脸,肤色白皙,五官精巧,是个小家碧玉,不过身材消瘦。
一家子都穿着千缝百补的衣裙衣裤,除了自己身穿半旧不新的棉布裙,其他人外衣全都是麻布,包括亲娘。
“小妹说的,我听那些读书人说过,《诗经》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萍。刚好有小妹的名字。小妹怎么知道《诗经》的?”
赵平鹿想着此平非彼萍,“我也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知道的,头脑里还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还能怎么认识的?自然是神仙点化的,你妹妹可是天人下降,哪里是寻常人可比的。”周氏语气崇敬夹带些许自豪说道,舀了一碗饭食放到赵父面前,然后再是赵平鹿。
赵平鹿低头一看饭食时,才知道所谓的饭食,只是水煮糒米,其他人碗里都是水挂糒米,只有自己这一碗是扎实糒米,分摊一半给他们,他们推脱不过,才勉强接受。
吃了一口,难以下咽,呛嗓子眼,还是淡定吃完。她从小就吃富庶之地特供的珍珠米,还得妙龄丫鬟精挑细选过的米粒,才烹煮入口,何时吃过这些粗食。
干炒糒米是古时急令行军,将士们吃的主食。前朝军队早已用面饼取代糒米,可山村平民还是吃着已淘汰五百年的糒米,她在此刻才知道,原来王朝更替带来的是豪强贵族的荣华富贵,底层平民还是过着五百年前的日子。
农户日子清苦难过,她也有所了解,但没有想到已经到捉襟见肘、食不果腹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