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粱问徐胖子,“你们去哪儿?”
“我爹带队,进庄给老爷爷们拜年。”
李高粱点点头,“好,老徐,你够意思,你去忙你的,这个人情我记住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徐胖子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两个相视一笑,分道扬镳,走路的继续走路,罚跪的继续罚跪。
张二爷罚过这群年轻人,就回医馆去了,和几位老爷子一说,都有莞尔之意。
老人也都是小孩子过来的,孩子的顽皮他们都懂,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罚他们无非是维持庄上规矩而已,谁也不会特别在意,反而会觉得有趣。
但经过这件事,另一个众人极为在意的问题被引申了出来,提到了台面上。
庄上人口增长,良莠不齐,凝聚力渐渐消散,离心离德的人和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以往老爷子们都是以庄规管束。
可是人心思散,人家换着法子生事,庄规简陋,又哪里真能方方面面都约束得住。
就说这次,那妇人来找张二爷,说学堂里有猪叫,让张二爷去收拾猪。可猪那么大的个子,一路跑进学堂去,沿路的人都是瞎子会看不到吗?
所以,这妇人无非是找个借口,来找张二爷去收拾那一群小字辈。张二爷也知道肯定没猪,就自己背着手慢悠悠去看了。
这往小了说,是妇人作为长辈和晚辈开玩笑,让晚辈吃个瘪,逗个乐子。往大了说,是唯恐庄里不乱啊,为什么要整这些孩子们,是因为有人看他们不顺眼。
为什么看不顺眼?因为他们是主事的七家的子孙。真正被看不顺眼的,是这主事的七个家族,甚至是代表这七家的老爷子们。
外面闲话纷纷,有说庄主杨家把庄上好处给拿完了的,也有说七家把好处给均分了的。
总之就是你们七家执掌庄上的权力,我们别的人家就觉得你们不公道,我们又奈何不了你们,我们就要说闲话,就希望局面乱起来。
乱了好吗?未必好,但乱了水才浑,水浑了才能有机会摸鱼捞好处。如果水一直是清的,那谁也不能往下伸手。
庄子本身不富裕,谁都知道,其实水再浑也摸不出什么来。这些人有他们的想法,翻弄口舌,造谣生事,是有个更大的目的。
“他们是想分家。”杨四爷说道,“咱们年轻的时候打仗就不说了,上阵亲兄弟,性命都托付给彼此的,不分你我。后来在北边躲灾,周围都是敌人,咱们为了生存,抱团也紧。可是南来以后,生活渐渐安定下来,各家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心里想着自己小家的多了,把小家放在大家前面,这心就慢慢离得远了。”
“原来咱们过的是军队的日子,现在是老百姓的日子,不一样了。”大李爷点头道,“我也听过不少闲言碎语,无非就是嫌庄上穷,觉得自家男人体格好,脑子聪明还有把子好力气,却不能去市场上挣钱,被咱们几个老东西拴在庄子里当牛做马,庄上的收成还都由咱们几家分配,他们觉得不公平,要是能让他们分出去单过,他们一定会挣得更多,过得更好。”
牛三爷和小李爷这会儿又转回来了,正坐着喝水。
牛三爷就叫起来,“分家,分家,谁不愿意呆在庄里,只管走,小庙留不起这些大佛。说咱几家把收成拿完了,那他们是喝风活着的?他们不吃饱了饭,有力气喷那些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