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益发却有经验,沉着地说道:“他若拖下去,流血过多会死掉,如今天气湿热,子弹留在腿上只能看着烂下去,最后还是个死,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罗汉雄想:只能这样了。
他咬咬牙,狠狠心,找了一把火钳,牛耳尖刀,放在火上烧烤消毒。
取子弹,得先割开皮肉,罗汉雄拿着牛耳尖刀,手却哆嗦起来。
这是硬切活人的皮肉啊……
“舅舅,咱们没麻药。”
“废话,深更半夜哪找麻药?汉雄,你心虚了,胆小鬼!咱们干盗墓这一行,就得心狠,手快,天王老子也不怵,当年我隔三差五半夜钻坟头,从死人嘴里抠珠子,胆小早被吓死了。”
罗汉雄一想,也对。
害怕,有屁用。
他咬一咬牙,攥着伤员的腿,把手里牛耳尖刀使劲扎下去!
血水无声地往外冒。
没有止血钳,罗汉雄也不会止血,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
“哦……呃……”伤员痛醒了,睁眼看着面前的情景。
“别动,”罗汉雄厉声喝道:“我给你取子弹,”
他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面孔上的表情既凶狠得象个刽子手。
伤员立刻闭上了嘴巴。
罗汉雄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哆嗦,身上的股像打冷颤一样一颤一颤,这是疼的。
硬生生用刀切入肉里,还能不痛?
可是伤员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而且还——冲着罗汉雄点了点头,那意思:你弄吧。
罗汉雄忽然心里一热:好汉子!
他想起陆宅审讯室里的胡先生来了,在遭受毒刑拷打的时候,胡先生也是这样,遍体鳞伤却刚硬无比。
这世上总不乏英雄汉。
咬咬牙,狠狠心,把牛耳尖刀向里切去。
尖刀刺透伤口,向里探查。血顺着刀槽往外涌。
“轻点,好了,触着阻力往外走,”岳益发在旁边指挥。
血水滴滴嗒嗒掉落下面的木盆。这场面——罗汉雄觉得有点像杀猪。
此刻,罗汉雄的头脑竟然格外清晰而镇定起来,手也不哆嗦了,动作灵活而轻巧,他感觉到,尖刀触着一块硬物,甚至——耳朵里听到了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就是它!
放下牛耳尖刀,操起火钳,毫不犹豫地就探进伤口。他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甚至都没听人说过!但是动作异常敏捷,准确地将火钳触着了子弹!整个动作就是凭的感觉!
向外一拉!
伤员的腿猛地一颤!
子弹出来了,血糊糊一枚3公分长的圆头铜弹。
罗汉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看伤员,紧闭双眼,脸色煞白,自始至终,一声未吭.
“真英雄,”他赞叹道。
岳益发道:“包扎,把白布用热水烫一下,抹上金创药。”
伤药是现成的,因为岳益发自己的腿也跌伤了,每日需敷药,拿来就用。
舅妈酸啦巴叽的嘀咕,“新买的布,都糟贱了。”
罗汉雄没理她。
将伤口敷药扎紧,擦干血迹,收拾停当,伤员睁开眼睛,朝着罗汉雄和岳益发拱手,“救命之恩,感谢的话不说了,唐钊有生之年,定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