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教授左手叉右手刀,气势雄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路明非,显示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路明非先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给旁边的堂弟也倒了一杯,又把两壶茶放在餐桌的玻璃转盘上,轻轻转动,示意教授也尝一下。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是相当气派。
古德里安教授采用迂回战术,对着叔叔不停地盛赞路明非在面试中表现出色,左一句路明非是我们学院不可缺少的人才,右一句不愧是名叔出高侄,路明非这么优秀想必离不开良好的家庭教育,叔叔也投桃报李,竖起大拇指说卡塞尔学院一看就知道是美国贵族学校,这规格这水平,把中国大学比了下去,如果路明非能入学,自己这个叔叔也能放心了。
叶胜坐到婶婶旁边,把早就准备好的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展示卡塞尔学院的硬件设施,听说中国的家长特别关心学校的基础设备,并认为这是学校的实力体现。
酒德亚纪充当解说员,用清新悦耳的声音一一给婶婶和堂弟介绍,指了指这张照片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婶婶说图书馆修的比行政楼还高,到底是美国大学,体现了学术重于行政的治学氛围;
指了指那张照片,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和音乐厅,堂弟为之倾倒,到底是素质教育,想想高中运动馆和音乐厅,与之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座全面翻新的古堡群,神秘与高贵,尽显异域风情,引来没见过大世面的婶婶和堂弟啧啧称赞声。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一马当先,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追逐着海浪,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肃然起敬,卡塞尔学院前面可没听说,也就是今个才涨眼了,芝加哥大学可谓是如雷贯耳,连婶婶这个小城主妇都听说过,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把清华北大远远甩开,能与芝加哥大学举办联谊的学院,还能连胜三年,不同凡响啊。
餐桌上的气氛可谓十分热烈,像极了相亲现场,小男女还没说啥呢,双方父母就对上眼了,这个恨不得今天就嫁,那个巴不得当天就娶。
路明非慢悠悠为鲑鱼卷洒上柠檬汁,一口吃掉。
饿了。
堂弟路鸣泽也跟着吃了一口鲑鱼卷,柠檬汁洒多了。
酸了。
“教授,我得问一下,贵学院看中我什么?不仅发来邀请函还不远千里亲自前来。”路明非咽下鲑鱼卷,问道。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叶胜和酒德亚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S级血统伟大无需多言,而能在不知觉中驾驭好这等强大而危险的血脉的路明非更了不起。
叔叔和婶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叔叔觉得不放心,小区里天天大喇叭在宣传电信诈骗,虽然觉得美国教授千里迢迢前来诈骗你这个小城吊车尾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可要说清楚,古教授,可别有什么附加条件,事后得还钱什么的......”
叔叔出于对路明非的关心,特地向经常一起在丽晶酒店喝茶的狐朋狗友打听过,其中有一个被大家膜拜的大手子收了叔叔递过去的中华牌香烟,传授道过去上学可以,千万别跟美国助学机构借钱。
美国助学贷可谓是敲骨吸髓,读四年大学,还一辈子债,堪称现实版的黑奴。
不会是特地骗我们家明非过去,以奖学金的名实行贷款之实,给美国学院打一辈子工,叔叔狐疑得看了看古德里安教授。
被美国大学录取也不无可能,在叔叔眼中对路明非还是有滤镜,我们老路家的仔读个美国大学也不算稀奇。
但每年36000的美金,五尺厚的滤镜也不够啊,叔叔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自衬路明非还没有优秀到这种程度。
“36000美金能买几石大米?”路明非转头问还在大口吃鲑鱼卷的堂弟。
“我算算。”堂弟路鸣泽费力的咽下鲑鱼卷,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一石大米一百斤,换算下来是600多石大米吧。”
每年送600多石大米。
这下轮到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美国大学确实有钱,尊敬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奖学金就是奖学金,奖励他的优秀,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词严,深怕路明非被吓跑了。
“路明非从小到大别说奖学金了,连朵小红花都没有得过。”无知村妇快人快语。
“嗯,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微不足道的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这也是奖学金以及录取考量的标准之一。”
父母?哦哦哦哦,活着,确实还活着,也将五六七八年没露过面吧。
路明非咋一听到父母这个词,楞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母双亡呢,班级里有同学曾经这样暗戳戳说过,不然21世纪了,哪家父母五六七八年连个面都不露,要是亲生的,不应该啊。
路明非的床头柜里面郑重其事的好好保存在三封信,用牛皮纸包起来,摸上去薄薄的,看得出来会时不时拿出来细读一番。路明非也拿起来看过,尽写着保重身体啊好好学习之类千篇一律的废话,实在是敷衍。
“他们其实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瞟了一眼路明非面无表情,“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瞅了瞅,陌生的靓男美女,陌生到从脑海中翻了翻,都难以找到这对男女的样貌,只有两张模糊的脸,一张脸写着父亲两个加粗的宋体字,一张写着母亲,远不如陈雯雯来的印象深刻,甚至不如苏晓樯,至少这两位祖龙村时,路明非时不时还会跟萧晨提起。
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一封信,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即将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乔薇尼。
“如果不能亲口说,那就不用说了,也不是非听不可。”
路明非读完这封信,把信扔在桌上,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