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光启?”周淦不熟悉明末这些文人,也不认识什么阁老,但农政全书他是知道的。他没想到在这里听到了一个历史上熟悉的名字,不禁叫出了声。
吴伟业听到周凎直呼徐光启的名字,有些不高兴。这个木头在家读书读傻了吧,徐阁老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你也不过是普通农户人家,吴伟业看见几个收拾鸡鸭的妇人旁边摆的菜蔬中,摆着几个红薯。便指着道:“这甘薯,南北直隶多有种植,活人无数,全仗老大人之功。”
还真不知道红薯在中国的推广,居然和徐光启有关。这样家喻户晓的大名人居然离自己如此的近,刚刚去世还不到半年。世间的事果真玄妙,又让人喟叹,一时间周凎盯着红薯发了会儿呆。突然他站起身来,郑重举起茶杯,对着东南方向遥拜,然后一口饮尽。作为后世的理工男,能做的大概就是为这位古代的科技工作者,献上千里外的哀思吧。
这一通操作,让场面冷了下来,吴伟业的脸色却好了起来,他也站起身来,口中说道:“阁老虽然仙去,留下诸多书稿,我等复社士子,正协助人中兄整理,筹备出版事宜。方圆贤弟高才,若是能襄助一二,定能让书稿早日与世人相见。”
“啊,我哪里有这本事”本能的想拒绝,话才出口,周凎突然心思一转,眼睛一亮,去南方帮忙筹备出版事宜,这也是一个离开北京的好理由。这个心思刚起,想想这年头科技书籍也是文言文写的,他是真没水平、也没勇气参加。算了,算了,老子还是往更南方逃,实在不行找个东南亚小国度此残生吧。他洒笑道:
“我不过是对格致之学感些兴趣,突然听到徐阁老的大名,一时情难自抑。说起著书立说,哪里敢去众高才添乱。”
“方圆兄太过自谦,我复社众人中精通格致之学的不过密之兄、人中兄数人,其他人虽不精通,但审稿、刊印等出些力,让老大人呕心沥血之作得以早日出版。当然方圆兄此时忙于殿试,无甚闲暇功夫,等殿试荣恩后,定要来襄助一二”。
“好说,好说”,虽然很想见识见识徐光启留下的书稿,明末算是古代汉文明最后一个辉煌,里面有太多离奇的地方。只是时机不对,小命要紧,周凎只能敷衍以对。
话聊到这僵住了。几人喝着茶,默默看妇女收拾饭菜,柴房传出来的肉香已经漂满了院子。吴伟业也没提要走,周凎自不会赶人。客人多了不愁吧。早上要不是成国公阻拦,他此时早就出了北京,走在大道上高喊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会像现在,这边方大胖子带着2个手下守着,又新来一个什么吴梅村,一通或明或暗的拉拢,不文不白的聊天,心太累,太憋屈啦。
方胖子,吴胖子。一个粗壮,一个白静,嗨,有意思。方胖子不是成国公府的嘛,国公这种顶天权贵,被他找上麻烦,脱不了身。这吴胖子一口一个复社,好像很牛叉的样子。你们斗一斗吧。
良久的沉默后,周凎突然开口:“吴兄,小弟一直在家读书,外面的事儿所知甚少。常听人提起复社,却不知复社为何物,还望兄不吝赐教。”
吴伟业这几年一直呆在京城,本轮会试社中骨干如陈子龙,夏允彝、宋徵璧等人俱都来到了京师,他们言称复社这几年发展的如何如何好,不仅在江南,福建声势浩大,江北、河南也多有分社。让他这个京师乃至北直隶的复社负责人多有艳羡。没想到眼前这位南直隶解元,新晋的会元,居然还不知晓复社,这位真是书呆子呀。不由苦笑:
“不过是我们一些好友一起组织的学社罢了”,看周凎不解,他想了想说道:“恩师天如先生和南郭先生十数年前与几个好友结了个文社,平时以文会友,多有收集历科科试文稿,大家互相讨论,共议拆题解题之法。这些文稿后来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不少士子就自称是天如先生学生。”
说着,吴伟业脸上露出笑来:“崇祯元年南郭先生高中进士榜,四年恩师与我也都中了。不少浙江、福建那边的士子、商贾请恩师把科试文稿集结出版,各地学习恩师等人应题之法的,多有称我复社中人。”
哦,原来是搞教培的。
看到周凎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吴伟业想起去年陈子龙刚到京城时的得意话语,不由说道:“现今各地称我复社的分社数百,称我复社中人的有数万”。
哦......我草,大明新东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