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去了。
它也发疯了。
它以头抢地;
它将百足插入不设防的腹部,刚被月光治好的伤口又死灰复燃,还多了几个新“室友”;
它口吐脓血,咬断舌头,紧接着又吃下去;
它不断地咆哮,它在强烈的欲望下长出了六只手,手是灵活的,疯狂地戳眼锤“裤裆”。
它拼了命似的想要自残——李伯端的魂灵看到:
那徒有其表的庞然大物体内藏着六个极小的光团,它们的战斗将自己的识海点燃,使其化作一片火热咸味的海洋,仿佛这样能五个烧掉竞争对手。
它们本应该相互配合、平衡,齐心协力,直至磨合期结束,完成创造新物种的伟大使命,那时,无论未来如何,都称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可它们却在它们共同搭建的新宅里为了一小份食物(李伯端)争抢,将所到之处尽数化为火宅、炼狱。
他忽地想到那个跟他同名却不同姓的紫阳真人说的话:
“身者心之宅,心者身之主。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也不知放在这应不应景。
它发出无法描述的狂吠,夹杂着无意义的低语。
他动用能力,魂灵出窍,惊讶的发现:
这家伙竟因自残而满足,混合体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既快乐又苦痛的感情。
仿佛强烈的欲望,可怖的本能缓解了。
这仅仅只是因为,它自残成功了。
那魔虫无序低语,又长出更多或有用或没用的畸形、不自然、令人厌恶的肢体和扭曲的器官——那些器官裸露在身体外面,绝大多数都被它既兴奋又不情不愿的吃了就去,然后再长出来,紧接着又被它碾碎,吃下。
“它……真疯了?”看着这家伙,李伯端竟有些害怕。
这家伙的大脑已经被差错牢牢吸引住,不能正确变通。
病入膏肓了。
屏障也随着它病得愈来愈重而向外扩张了。
他看到:
这家伙猛地撞向最南边的坚硬屏障,最近的岩石跟它又有二十几米——之前屏障只延伸出十二米左右——它踩在透明的玻璃似的坚硬屏障上面,不断地以头抢地,它的身体也离崖岸愈来愈远。
“喔咔嘎啦!”
不明觉厉的,古怪到只能勉强用灵语音译的叫声传来。
那声音不停,不用换气似的,又变来变去,时而似马叫,时而如虎啸,时而像蛇鸣。
李伯端悄悄地向远离崖岸的地方挪动。
如果可以,他早就跑了。
蓦地,它奔向雷击木与那三朵灵花,口中不约而同的喊道:
“我的!我的!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
又是六道截然不同的瘆人的声音。
它撞在屏障上,一瞬间,整个悬崖仿佛都要塌了。
它的目标,赫然是那雷击木与三朵花。
雷击木!
对呀,如果推论没错,那仨鬼魔是导致雷击木诞生的源头,而那三朵灵花什么寄宿着三只鬼魔,那些东西对这家伙应该是有大用的。
靠!自己怎么一开始不将它们塞进手表里?
对了,屏障一开始没现在这么大,那魔虫一开始想的应该是先吃了自己这个“补品”,然后再把本源吃下。
这么说,这家伙本来应该有十个本源才对,其中七个属于那仨已死去的鬼魔,另外三个才是阴虫。
四件灵物,雷击木自己是了解的。但那三朵花,又有什么用?且不论对这家伙而言,对自己来说,它们的功效会是什么?三花聚顶?精气神三花,还是那阴阳三花?如果是阴阳三花,会不会让……
一边想,一边奔跑,他紧盯着屏障向外推进的速度,紧贴着愈来愈薄的屏障,心中估算,不敢绕圈子,生怕被那魔虫抢先得到了四个本源,补全自身。
很快,屏障就已经包裹了第一朵花,他飞身向前,虫口夺食,抢下第一朵,然后将短棍再次塞入心急气躁的庞然大物口中,那魔虫前面的大螯狠狠砸在李伯端身上,把他压在身下,六只新长出来的大手开始用纯粹的蛮力撕扯他的身体。
疼,真提莫滴疼呀!
雷火,他放火煨烧,数颗熊熊燃烧的,包裹着佛青碎屑的灵气炸弹扔进这家伙的嘴里,他只能祈祷它那强烈的欲望已经使其长出了敏锐感官。
这次扔出去的灵气炸弹十分易爆易炸,外面包裹的法力薄膜所使用的法力格外的少,只碰到它残破不堪的口腔,就发生了爆炸。
“嘭”的一声,它应声倒地,原本就因为自残而虚弱的身体不断地抽搐。
他又以雷屑钉打这家伙的百足和大螯,很快就从那极重的大螯底下挣脱开来,它又本能的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撞向变薄的屏障。
“砰”的一声,原本坚硬无比且厚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半球形屏障竟碎了!
他紧盯着雷击木与剩下的两朵花,支起粗制法力护盾,手脚并用地爬到雷击木旁边,使出了吃奶的劲,用力将这还在散发着阳性能量的灵物从土中拔出,然后墨绿色光芒一闪,三朵花与雷击木就进了自己手表。
“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又是六道截然不同又异口同声的,声音洪亮却听起来一点都不正派,反而充满了癫狂和绝望,还混杂着极大的贪婪,它们来自两个阵营阴虫和其主人——鬼魔,他已经习惯了,耳塞都不需要带,借着加速的法术,朝山里面跑去,周围依旧万籁俱寂,二者的战斗早就将所有小动物吓跑了。
“拿来!
“拿来!
“拿来!
“……”
他也不回头,不顾身后巨大的杂乱人声和灵语及那肥硕虫躯砸在地上的震动,恨不得长出八条腿,
期间,他瞥到了几个不错的灵物,虽眼馋的紧,却不敢去采摘,生怕又引出一个聚合体——他的魂灵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魔虫,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无法确定这些灵物里面有没有可怖的怪物。
他纵身一跃,跳到树上,不管会不会给独自生长了几十年的参天大树带来飞来横祸,飞檐走壁,连踢带踹地到了树梢。
不出他所料,那魔虫没有向上爬,直接缠住了树干,不断用蛮力摇晃,很快,老树就断了,他赶忙向左跳,跳到了另一棵巨树上,然后接着跳,离开被古树砸到的可怜的无辜小树。
“砰!砰!砰!”之声接连不断。
那魔虫横冲直撞的,不知给多少小树带来了灭顶之灾。
一边躲避,一边回气,他看着身下摧毁树木速度愈来愈快的庞然大物,心生畏惧。
不一会,他就逃到了山阴之处的密林深处中,它也跟着向树木稀少的山麓处移动。
将山绕了个遍,他却怎么也甩不掉这家伙,他心想:看来跑是跑不掉了,只能搏一搏了。
趁着太阳还在,狗日的月亮还没有升起,也许能成功。
他手表一按,希夷出现,他不顾菌丝的损失,粗暴地扔掉绝大多数峭壁岩石。
吃下一块希夷,一大股精粹能量充斥了四肢百骸,他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他心知这是假象,一边消化,一边朝正在从参天巨树往上爬的庞然大物嘴里扔东西。
各种各样的远程攻击精准命中那魔虫,时间也卡的刚刚好,每次都在进入嘴巴里的一瞬间就爆炸,根本不给它吐出的机会,它那四螯肢也无法挡住角度刁钻的能量体,而它又习惯性的想要愤怒的咆哮,结果被炸了四十八次之后才学会彻底闭嘴。
他又丢出一块看起来就很大很危险的灵气炸弹,然后纵身一跃,从树梢极速坠落,手中蓝赤小刀紧贴着忙于应对虚假的“大招”攻击的庞然巨物的侧腰,一时间,脓血淋淋,他猛地使出大力,浑身上下本就已经快要大到极限的力量再次得到增幅,借着下落的趋势,竟将带着尾刺的多节尾巴扯断了!
紧接着,头顶传来巨大的愤怒的吼声。
他忽地用手插入摇晃的古树,以剧痛和受伤为代价停在了空中,并躲开了因残破尾巴的晃动而不断洒下的毒液,然后如壁虎游墙般,飞快地接近头顶那只正在习惯性的用新长出来的丑陋人头对尾巴吹气的怪物。
他配合魂灵,不顾可能发生的碎裂,璧琉璃长棍砸下,精准命中其中一个本源小光团的藏身处,然后一把抓住,开始炼化。
可惜,它们因为争吵而分散开来了,不然可以一网打尽的,那样只需要面对一个没有智慧,空有蛮力的怪物就行了,倒是想打想跑,都由自己说了算。
他有些遗憾,如是想到。
预想中的,失去一个“同伴”而变得疯狂,变得更协调的坏事并没有发生,它依旧蒙昧无知,遵从大本能,靠着欲望长出肢体,浪费能量,并不断地,毫不掩饰的去自残,只有那巨大光团一般的聚合体在抽泣——在为失去“父母”而悲鸣。
他躲开这家伙靠触感挥来的流着脓血的大尾巴,继续乒乒扑扑地用高高举起的青黛长棍敲击它本源的藏身之处,上面附着这猛烈的雷火二系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