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都很尴尬,虽然没有继续闹矛盾,但也没有了聊天的兴趣,随便聊几句,就各自回家了。
他本以为,他和大夫的关系会就此僵掉。结果当天下午,大夫就给他找来了一位长途司机,让他无话可说。
司机的问题解决了。
李伯端在家宅了几天,闲得发慌,而除了修炼,他对别的事情又没有兴趣,每日浑浑噩噩的。
他天赋不佳,修炼起来自是感觉极差。
十二月一日。
收拾好家务,背上书包,认真的锁上房门。他约了辆车,出了城就叫司机往西北方向开。
刚付过车钱,司机师傅就飞也似的往回开。
他有个计划。
如果成功了,他不仅能获得一笔钱,供自己以后生活;还可以拿到两个实验素材,用以研究。
他一直以来都是将魂灵自然脱落的残渣转化为精粹能量再吸收,从来没有真正“吃”过魂灵。
李伯端打开背包,露出里面小鬼的尸体,他扯下一大块碎片,拿在手里,按着记忆的方向走。
凭借着记忆,他回到了河边。
他认真以待,随时准备战斗。
手里拿着“诱饵”,他刚进入那两只大鬼的感知范围,它们便方向了他(因它们和尸体之间特殊的血脉联系)。
神游天外,远远就能看见,它们满脸悲愤地朝他杀来。
他特地拿出那小鬼的尸体,就是为了试验这偷听到的方法,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李伯端能明显感受到它们的情绪。他对自己有信心,直觉也告诉他,自己能赢;他不仅想要拥有它们的尸体和魂灵,还希望自己少受点伤。
见猎物杀来,他露出了顶兴奋的笑容。
……
战斗很艰难,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悲愤状态下的两只怪物如此抗揍;且它们的修为也都有所精进,(不知是努力修炼,还是突破瓶颈)比上次见面时强大了许多。
还好,失去理智的恶鬼终究只是畜生。当它俩彻底疯掉的刹那,他轻松地击碎了它们的颅骨。
他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到难以治愈的严重的伤。
他把准备好的生活用品扔掉,用工具拆解两只怪物的尸体,只留下能卖出去的一部分,全都塞进背包里;沿着河,继续往西走。
凭借着记忆,他回到了那户人家,翻箱倒柜后,他找到了之前落在院门口的法宝和背包。
之后,他一把火烧掉了这不知是鸠占鹊巢还是用过往无辜人的血肉搭建的“三口之家”。
现在,他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它们的肉体与魂灵的结构了。
他很好奇:它们的魂灵,能不能直接“生吃”?
李伯端一边回忆从监牢里偷听来的知识,一边动用能力撕扯它们的魂灵。
不断撕扯,他的魂灵锯断了它们魂灵的四肢、搅碎了它们魂灵的五脏;聆听它们的哀嚎、惨叫,尝试从中汲取有用的信息。
至此,它们彻底解脱了。
他发现:这两只怪物,应该不能归类为纯粹的鬼,它们身上有明显的妖物的特征。
他从监牢里的狱友的闲谈中得到的知识告诉他:这两只怪物,祖上十代内至少有四只祖先是妖物。
并且,他还发现,这两只大鬼跟那只小鬼,好像没有血缘关系。
怪不得有实体,以那小鬼的实力,死后也没有灰飞烟灭。他如是想到。他用自制的法宝,容纳那两只大鬼残破不堪的魂灵。
这次价格应该高点。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计算价格。
“耶~”他嘀咕道,“早知道就叫司机提前来接我了,这地方也没法打车,现在只能走回去了。”
十二月二日。
“靠!”
他尝试直接吸收魂灵,可惜失败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它们的魂灵已经被污浊了,哪怕没有意识,也充满了杂质,尽是些腌臜之物,人人无从下手,不好吸收、消化。
毁灭这团信息与能量的聚合体很容易,但想要吸收,并且是有效的吸收,他没有办法,至少在大量的试错之前,没有。
他很庆幸:还好自己没有作死的全部吞下,否则非魂不守舍、骨腾肉飞不可。
往后几日,皆是如此。李伯端很着急,却无可奈何,他不是个有师父倾囊相授的修士,是个野修;这过滤杂质的法子只能自己钻研。
他不是没想过靠偷听来学习,但江河市几万人,想在夜晚找一个正在研究这方面知识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只得继续盲目地胡乱地进行实验。
这法子在别的有师承的修士眼中可能一文不值,早已研究透彻;但对他而言,却是顶难接触到的知识。
他明白,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从怪物的魂灵中获取修为;那么单凭自己的修炼天赋:
要么当个小偷,某日被一位大修士发现,以不合法的名义逮捕自己;要么前路无望,只能看着别人白日飞升,在道途上越走越远,羡慕嫉妒,终日折磨自己。
这几天没有睡好,全在研究那两只怪物的魂灵。
……两日后。
李伯端吃下它们的魂灵,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吸收的本很早,一服下,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醒之后,似乎也无事可做,然而心中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他于是一边在房间里静静地踱步,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酒瓶被他踢得东倒西歪,李伯端什么也想不起来,单站在房门前。
当他回过神来,已经下楼了。
凉风拂拂地吹动他乱糟糟的头发,头顶上,仲冬的太阳很温和地来晒他。
这时他已经不再思考自己漏了什么了,只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散散步。
筑了道基,凝了金丹,一路高歌、步步高升;……洗脱原主的冤屈,让那些栽赃陷害他的人深悔先前的轻薄发昏。……签了合同,合法地收集魂灵的残渣,每日都有精粹的能量供自己挥霍;那时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要多做善事,否则就是枉费大能者的帮助……。
他平日里安排妥当的前程,这时候又像失去奉养的祖先的陵墓一般,没有了支柱,轰然倒塌,只留下一地狼藉。
他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惘惘地向东走去。
他刚走到医馆的门口,就听到了钱医生在跟其妻子聊天,似乎还提到了自己,他好奇地停下脚步,耐心地倾听。
他听着听着,才知道自己是听错了,自己把“利巴嫩,更在迦南之上”听成了“李伯端,更在我之上”。也对,我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他如是想到。
他不打算继续偷听了,再说自己本来也不是为了偷听人家小两口聊天才来的。
“咚咚咚!”
钱医生透过玻璃门,看到李伯端,挥手示意——请进。
李伯端直截了当:“钱医生,我找你有点事。”
大夫做出一个要钱的手势;李伯端问:“可以提炼魂灵,去除杂质的法子,你有没有?”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根腿骨,递到大夫身前的柜台上。然而大夫没有就此收下,反倒把腿骨推到李伯端身前,看这样子,他似乎是给多了。
他又取出一块足骨,这次大夫才开口:“价格刚刚好。不过,我这没有提炼魂灵的法子,只有一个去除骨肉杂质的土方法,很简单,用火烧就行了;如果修炼出来的法力与火焰有关,那再好不过了。”说罢,把足骨收下,嘴里嘀咕道:“法子你听完了,可不许反悔。”
其妻子从医馆后门出来,端来几盘菜,又提来几瓶酒。
大夫蓦地一拍李伯端的肩膀,打断了正在思考刚才那番话的他。
别人家的灯早关了,就这里有光,李伯端的影子拉的老长。
空中青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云,他跟大夫在柜台聊了很久。
月亮对着李伯端注下冰寒的光波来,充满了铁锈味,清冷地照透了李伯端的全身。
他跟钱医生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酒,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
聊了好久,两个人能扯的都扯光了,李伯端便告辞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夫临走时如是说道。
对于这句话,李伯端只当是安慰,骨肉和魂灵毕竟是不一样的。
但有了法子,总归还是要试试的;他抱着一丝期待往家赶。
至于工具,对方给自己推荐的炉子和燃料,他没有购买的兴趣;他要炼的,是魂灵,凡火凡器应是不行的。
今天也算是有收获,李伯端如是安慰自己。
月亮如一个白玉盘,稳稳当当的高悬天上。
“呼——”他喘着气,飞也似的朝楼上赶。
他想着这法子应该有用,越想越期待,便渐渐觉得这法子一定有用。
打开门,他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制的法宝。他将那两只大鬼残破不堪的魂灵倒出一部分,仔细观察。
手中法力不断地增加,剧烈的“燃烧”。然而,掌中魂灵除了本能的颤抖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蓦地,李伯端感受到一股恐怕的力量,“轰”的一声,扔出去魂灵爆炸了。他不知怎的有些怕了,张惶的减弱了力度。
他损失了二人份的精粹能量。
他顶小心的,幽静的,一点一点增加法力,然而它这次却没了反应。李伯端有些后悔,他应该分割的再细一点,这样即使失败了,也能少些浪费。
等了大半天。
魂灵逐渐发生变化,看得见的那种,李伯端疲惫不堪地笑了;这期间,他废了很大的劲;在服下魂灵时,一块大石于心中稳稳落下。
他的心抖得厉害。他聚精会神地开始吐纳。
但这成品的效果并不好;他忽而又感觉到了苦痛,那苦痛于心中萌发,穿透了五脏六腑;此外还有毒素和杂质渗入魂灵,他动用能力将之排出来。
李伯端心里仿佛觉得空虚了,他浑身流汗,急躁得直抓挠。
他又尝试了一次,聚精会神,谨慎的撮着,就灯光下仔细看时,那魂灵残残破破的像被施了酷刑,手掌处忽地传来一股危险的感觉。
他已经明白这是又出问题了;而后便是接连好几次的失败。
……
“这次又失败了呀?”他栗然的发了大冷,同时也放了手,那残破的魂灵被他扔在了墙壁上,他也跑得远远的。
他偷看房间,那里满地狼藉。
他总感觉有问题,绞尽脑汁回忆细节,又尝试了几次;他费解地说:“应该能成——肯定可以。”
刚才自己似乎掌握了某种可怕的全新的配方,但还不待自己搞明白,那配方已经捕捉不到了。
他忽地闻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而且手中的魂灵已经不多了。
“恐怕,我还要出去捕猎。”
他决定的想。
几回尝试之后,房间里便再不闻一些声息。
……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含着大希望、大欣喜的顶快乐的呼声,大磬般的在被粉刷的五颜六色的楼内,顶兴奋的叫喊。
第二天中午,他还沉醉在这全新的配方中。
那是与以往不同的;这时的修炼更加让人不可自拔了。
至于可能会出现的隐患,他没有考虑。
就像他那断臂一样,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