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如丝,如雾,下的不急不慢。
西门镇。
位于清泉山某处的山脚,荷州同渝州的交界。
这个镇子上也有居民,但前些日子来了位大善人,花大价钱,再加上些微一点点的武力,将整座镇子上的所有宅子都租了下来。
如今镇子的街道上。
一排排露天棚子下,锅灶早早就砌好了,白米粥在锅中咕嘟咕嘟翻滚出浓稠的香气。
一筐筐的白馒头、葱油饼被搬了出来。
清凉的早风裹着如丝的小雨,在棚子下转了一圈。
再出来,便成了阵阵暖暖的香风。
棚外。
一个个饥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灾民探着脖子、踮起脚尖,向前观望着。
远远望去。
如一道黑色的泥流,从山顶一直流到山脚。
这时。
一阵突兀的阴风呼啸着吹来,直入了镇子,沿街窜起片片湿漉漉的枯叶。
而忙碌在棚子中的人们,似乎早已见惯不惯,手里活计没有停下片刻。
白骨娘子和侍女来到镇子中心的一个大宅子前。
只见这里门口两座石狮子中间,蹲着一只牛犊子大小的黑毛狗。
它四足不类犬,反像是孩童粘了毛的手脚,身形伛偻的趴在地上。
身上、头上,长满了流脓包浆的恶疮,看着极为可怖。
而最瘆人的是。
这些皮上的恶疮,竟隐隐约约拼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官扭曲的人脸。
见两头邪祟上门,黑狗抬起头,一双眼睛暗红赤亮,似血滴盈眶。
白骨娘子拉着侍女盈盈欠身,恭声敬道:
“狗爷爷,我姐妹俩前来求见帮主,还请通报一声。”
话音落下,只听黑狗喉中低沉地呜呜。
下一刻。
它转身进门,背上的恶疮耸动,扭曲的人脸竟真的发出一道嘶哑的人声:
“等……着……”
没等多久,黑狗从宅子深处缓缓走了回来,在门槛以内站定:
“跟……上……”
白骨娘子连忙拉着侍女跟上,入了大院,便见堂屋里,正有一位披着毛皮大氅的风韵女人,在一左一右,两位丫鬟的服侍下,笔墨横姿。
黑狗自顾自地找了处空地趴下,白骨娘子更是不敢吭声,拉着骷髅侍女一并在屋前跪下。
女人画作近了尾声,最后一笔勾下,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去接过笔,再用热毛巾细腻小心地给女人擦拭着玉手。
女人摇摇头,啧啧一声:
“可惜,后半夜下了雨,我起了意境却失了参照。”
“这幅月下清泉,还是差了意思……”
身边的丫鬟笑道:
“主人先前画的行云流水,只是最后几笔被北堂主乱了思绪。”
另一位丫鬟笑盈盈地接过话:
“北堂主不过进来传个话,究根源,是求见的人来的不合时宜……”
跪下的骷髅侍女完全没听懂,而白骨娘子却是被吓得骨架子打颤。
倒是女人听了身边丫鬟的话,淡淡笑了笑:
“好了,别吓人家了。”
两个丫鬟听言笑着闭上了嘴。
玉春娘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骨娘子,问道:
“怎么就你俩回来,小钱子呢?”
白骨娘子颤颤巍巍地将昨夜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玉春娘听着,柳眉微微蹙了蹙,叹口气道:
“白妹妹啊……”
“我知道你恨小钱子将你们姐妹俩,一个当肉粮吃了充饥,一个卖进勾栏。”
“为替你解恨,小钱子入帮以来,每隔三日,都要被北堂主舔上一口,足足半年,从未停断。”
“这点,春娘可曾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