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
“咚咚锵~”
“打嘞嘞咯——”
老杨村村头的小河边。
正有个戴着红纸脸谱的汉子敲锣打鼓，吆喝着。
很快，岸边被人群围出了一圈空地。
只见那男子站在离水远的一边，朝着近处的乡亲们拱了拱手。
忽然，他猛地转身，脸上的黑须红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翻书般转瞬变为怒目威严的黄脸，紧接着，又化身成粉底白面的模样。
这一手变脸的把戏，顿时引得四周围观的乡民们喝彩连连。
场子一下点热了。
后方土坡，有一行人以茂密的树丛作掩身。
王宁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地向前望去。
“那人就是钱三毛？”
声音落下，跪在地上的单老八身子不由颤了颤，连忙回答：
“对对对，大人，就是他！”
王宁皱了下眉：
“他有这门变脸的手艺，为何还要进乞儿帮？”
单老八回答道：
“大人有所不知，把戏班有把戏班的规矩。”
“外来走戏的人到了金丰府，哪怕只是在街边卖艺，除了和府衙报备外，还要向府中三家大园子交钱问路。”
“这钱三毛虽说身上傍着些家学的戏法，但却是从渝州逃难来的。”
闻言，王宁想起他刚到金丰府时，便听闻隔壁渝州受了洪灾，不少人因此成了流民。
单老八继续说：
“他也是个心狠的，刚到金丰府时身无分文，为了凑够问路的分子银，直接把陪着他一路徒步二百多里地逃来的娘子卖进了勾栏。”
“谁成想，他刚到手的钱还没焐热，就被乞儿帮的人劫了去……”
“后面不知怎么，他就入了乞儿帮，领了钱三毛的乞号。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一路爬到了北堂香主的高位。”
“只可惜他那个美娇娘啊……”
“听说还是钱三毛老家县里的一枝花，貌美勾人的紧，进勾栏后，每日迎客不下十余，没过把月就死在了榻上！”
王宁沉着眉头听着，面色微微有些阴沉。
而慢慢日头越来越高，岸边的人流也达到了顶峰。
前方空地上，钱三毛最后一变，变回了自己汗流满面的本来面目。
围观乡民们拍手叫好，呼声一片，兴致到了的，纷纷丢出铜板。
钱三毛带来的三个穿着兜帽的半大小子，捂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捡钱。
却听钱三毛说道：
“多谢诸位看官捧场，先前变脸的表演，是小人多年苦练的功夫。”
“乡亲们看得尽兴，是对小人的认可，小人在这谢过诸位了。”
说完抱拳行礼。
围观乡民正是看得起劲，见钱三毛说话好听，自然又是呼声一片，起哄着让他再变一个。
钱三毛咧嘴笑笑：
“小人的功夫不过热热场子，大家既然兴致起来了，还想再看点好看的，我等自然不能扫了乡亲们的兴！”
说完，他一招手。
身前的三个少年郎纷纷跑到岸中间，脱下兜帽，露出龙麟龙须的半龙相貌。
这三人，正是蛟戊接到命令，暗中送进府城的龙仙圣子！
押着单老八的油壶嗤笑一声：
“你们村里的圣子，进府城就为了跟个乞丐走戏卖艺？”
单老八被笑得脸色尴尬，若是他人这般讥讽，他说不得恼羞成怒地当场翻脸。
可油壶进了鞘的钢刀压在他脖子上，他也只敢跟着悻悻陪笑。
王宁没有言语，紧着眉梢继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