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平原,油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牧野从马上下来。
王宁紧随其后,也轻盈地跃下了马背。
他双眼受明眸门道蕴养,不用开启十目凝眸,此刻也能看的清晰。
明月清辉,洒落在盘坐青牛脊背,无发无须的中年僧人身上。
他俊美的面容平和而宁静,双眼微闭,双手合十,染血的禅杖静悄悄地悬于一旁。
夜风吹过,他身着的那袭袈裟轻轻飘扬,宛若一朵绽开的金红莲花。
卢明月。
王宁终于等到了!
“昂——!”
白水河中传来一声怒吼。
却是蛟戊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的水流震碎。
它淹没于水下的蛟尾尚未被束缚,此刻猛然掀于水面,狠厉地抽向它身上的水流锁链。
虽然这些缠绕束缚蛟戊的水流并没被击碎,但随着它巨大的蛟尾不断挥舞,白水河倏然被搅动的波澜四起。
汹涌的浪潮层层叠叠,岸边的渔船在波涛中剧烈地起伏摇晃,没准下一刻,就要倾覆于怒流之下。
与此同时。
卢沟渠身下的老青牛稍稍快抬了步伐,身形跃迁,竟瞬间出现在蛟戊身形上方。
卢沟渠轻轻拍打了一下牛首,笑骂道:
“这么着急干嘛?”
“哞——!”
老青牛哼出重重地鼻息。
卢沟渠笑着抚摸青牛头顶: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早点完活回去,你还有时间再睡个回笼觉。”
老青牛这才安分下来,它低头看向蛟戊,眼神中饱含着清梦受扰的嫌恶。
而蛟戊此时狰狞着面容,呲牙咧嘴。
胸腔剧烈的疼痛将它理智拨乱。
狂暴怒火驱动下,它蛟尾不顾一切地猛然挥去。
卢沟渠却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掌,修长五指上泛起幽幽淡蓝的烟气。
蛟尾袭来,他缓缓伸掌按了过去。
幽蓝轻触鳞片之上,卢沟渠指尖一点点陷入鳞片,刺进蛟戊的血肉。
在蛟龙庞然巨尾下,卢沟渠单薄的身影无比渺小。
然而,他甚至连盘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仅仅是手掌轻轻一捏……
“昂——!”
伴随着蛟戊痛彻心扉的嘶吼,它的蛟尾怦然炸开,碎裂的血肉如烟花般在半空绽放。
血雨如瀑,倾盆而下!
卢沟渠袈裟轻轻一挥,即要淋到他的血水便被悉数驱散。
他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蛟龙黏液,目光投向下方。
蛟尾被抬手间轻而易举地捏碎,蛟戊竖瞳中的愤懑消失的一干二净。
它毛骨悚然地看着悬于自己头上的一人一牛,心中惊骇难以言喻。
他从未想过自己辖地的神官权柄,能被他人驱使。
更没想到。
自己引以为傲的蛟龙肉身,在这个人类僧侣面前,居然像豆腐似的不堪一捏!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梦幻。
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蛟戊侧首看了眼岸边的王宁,又咬牙沉默着看向半空那道金红僧影。
改换门楣?
也没啥嘛!
想到这里,它颤抖着张开粗糙蛟唇。
可忽然间,它竖瞳骤然紧缩。
只见卢沟渠从青牛背上站起身来,眼中幽蓝烟雾缥缈深邃。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尖幽蓝氤氲,轻轻一挥。
下一刻。
蛟戊额头传来剧痛,本就微微干瘪的肉瘤被连根切下!
还没等它痛惜自己的化龙根基被人硬生生剜去。
紧接着,
那杆禅杖被幽蓝包裹着兜头劈下,势如破竹地捅进蛟戊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