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自知命不久矣,两个小丫头她得安排好,她没有以后,也不用她们跟着伺候,都还那么年轻,许了她们想嫁人还是留在宫里都可以,她等不到了,但是安陵容会帮她们安排好一切。
颂芝哭着要跟着,被年世兰厉声拒绝,她也舍不得她们,可是生命就是这样,总有个尽头,总会有人先走到尽头。
快马加鞭走了一个多月,五个人一猫才到了京城,年世兰不想再进宫,几个人又回到了年府。
年羹尧和荣华闻讯,提前在年府等候。
三天后,年世兰永远离开了,临终前拉着安陵容的手,不停地感谢,也说着歉意。
感谢她的到来,改变了她的人生,她真的很开心。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她都解脱了。
抱歉这一辈子,似乎永远是安陵容在照顾她,她似乎没为她做过什么。
安陵容只是回以微笑,给她擦着眼泪,“你给了最好的姐妹之情。微贱时给与援助,入宫后免我后顾之忧,让我过的自在随意。已经做了能做的,也做了做好的。”
最后带她看了一次芍药花海,花瓣满天飞舞旋转,年世兰笑着闭上了眼。
荣华下旨以太后之礼安葬年世兰,为她守孝半年,棺椁送入了皇陵,遗体却按照年世兰的意愿,葬在了年家墓园,安陵容送她的簪子和手镯,在入殓时为她戴好。
颂芝留在年家,日日为年世兰扫墓,小姐不要她陪,可她需要小姐陪着啊。
灵芝跟着安陵容入宫,她要一辈子跟着安主子,帮小姐照顾她,即便她不需要。她太明白小姐了,小姐离去,所怕之事莫过于在乎之人,将她忘记。
她跟着,安主子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小姐,小姐一定会开心的。
年世兰的离去安陵容的影响并不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早知道她的命就是这样,知道她的结局就是这样,她没什么好难过的。
直到荣华安慰她,柔安安慰她,她有点莫名其妙,她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只是最近忙碌些,只是觉得没什么好开心的,可她们却说她沉默了许多。
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安陵容带着安安在翊坤宫待了三天,再踏出翊坤宫时,她又是从前的那个安陵容。
年世兰走后的第三年,安陵容的弟弟开始迈入仕途。
年世兰走后的第七年,在一如既往的早晨,安安也走了。她只觉得心里一空,什么东西消失了,原来离别有时真的没有声音。
年世兰走的第十年,柔安嫁人了。作为女皇唯一的胞妹,她理应受到万千宠爱。这一年,大清的思想言论控制慢慢放开,他们有了自己的蒸汽机,火铳也越来越高级。
研制的火炮也越来越有威力。
朝廷放开海禁,同时明旨规定除了部分医馆可以少量药用,禁止烟土,福寿膏、鸦片之类的有瘾药物在民间流通。
又隔了两年,温宜嫁人,曹琴默亲自送嫁,满心欢喜,女儿同柔安一样,在京中有公主府,她以后可以跟着女儿生活,跪地谢了女皇一遍又一遍。
瓜尔佳文鸳生的孩子弘晴开始入朝办事,康太嫔的女儿也渐渐展露武艺上的天赋。
弘时被安排了清闲职位,主掌殡葬礼仪。生活安稳闲逸,孩子满地跑,正是他想要的。
十年后,安陵容送走了母亲,这一辈子,她照拂了安家,却没有太多情感上的牵挂。
十五年后,缅甸攻打下来了,以后西南边境再没有毒害侵扰,富察皇后在领兵攻打缅甸时,受瘴气而亡。女皇忧思成疾,临终前托孤,年近花甲的安陵容扶持大皇女上位。
礼亲王不久后也病故了,身边熟悉的人似乎越来越少。
三十年后,将近九十岁的她和新皇的努力下,终于完成了改制,封建君主制成功过渡到君主立宪制。
她看着面前的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人口增长到八亿多。
她不确定这个改变一定是好的,可是这已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些年笔耕不辍,苦苦坚持,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只有她还留在这里。
又是三十年后,安陵容终于倒下了,再醒来时,床榻边已经围满了人。
低低的哭泣声传入耳中,她明白她终于能歇下了。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她也听不清,只是强撑着起来,看向窗外的阳光,嘴巴呢喃,“各地都还好吗?粮食收成几何?新稻种还要继续实验,烟土一定要禁止,武器是国家的盔甲,没有强大的火力,别人会欺负我们的。新世界很好......”
她凭着本能,一件件交待心中的记挂,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闭上了双眼。
屋里顿时哭声一片,这位后宫嫔妃出身,指导了几代帝王的,为女子开拓新天地,为大清引领方向的传奇女子,还是倒下了。
未来需要他们自己摸索,再也没有人为他们保驾护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