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安静地打量她,她格外黏他,她幼时其实是不大喜欢他的。
他记得有一回孟绵让他陪着去义庄,他那时年少,心中分明是愉悦的,她未言明时辰,他便早早等着,那时天还黑着。
可最终他才发现,她是为了躲封羽琛,本就不与他相干的情感。
心里似有个窟窿,风从中灌过,如冰锥般寒冷。
那年他瘦瘦高高,浑身阴郁又冰冷,着实不招人喜欢。
她从前,也是不喜欢他的,对于曾经的一些事,他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比如她一开始的目的。
直至后来,他承诺救治青莲姑姑,孟绵才松口和他在一起。
面前的她睡相安稳,封殇却明白,他心中一直有道过不去的坎。
她是心悦他,还是过于抵触封羽琛?
他年少困窘,知道他那段过往的,连柳月都看不起他,再后来封殇也从未给她许多海誓山盟。
这些埋藏于心的种种,终是凝成一种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将吻轻轻落在她的面颊,却又觉得似乎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想一直看她高兴的模样,像曾经他跟在柳月身后校场里一众学子谈笑风生,她就在其中,眸中藏着整个世间的星光。
那年一无所有的他遥遥看着,没有怨怼,没有羡慕,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似乎为留住这抹笑颜,做出什么都可以。
屋外雨打芭蕉噼啪作响。
漆黑的夜空下,有人疯狂拍门。
封殇面色不变,轻轻抽出孟绵握住的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睡的香甜,并未被吵醒,封殇拉开院门,看着门外被雨水淋湿了衣物的封羽琛。
封羽琛瞧着他似是意外,又似意料之中,他阴森森的扯出一丝笑来,那笑瞧着倒是透出几分乖巧来:“皇兄,活着呢。”
封殇也学他扯了扯嘴角,看他的眼神冰冷:“死不了。”
封羽琛说:“我自然知晓你命硬的很,受得住极寒忍得了疼痛,还能在西齐王的铁血手腕下活着,倒真真是意想不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身后跟了一众人,他抬抬手说:“在外候着,我和我皇兄好好叙叙旧。”
封殇在主位落座,身子靠向椅背,眼神平静又淡漠。
封殇咧了下嘴,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封羽琛的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小公主呢?”
封殇也笑了:“羽琛,小点儿声。”
封羽琛观察他片刻,开口:“你可知你的行踪如何暴露的?以你的手段,要想在南召皇城里隐藏下去,就别说远手眼通天的西齐老儿了,就是我也未必寻得到你。”
“可是我的好皇兄啊,你担心她饿着,害怕她冷着,还忧心她那娇滴滴的模样会病倒,将那批品质极佳的马给卖了。”
“皇兄。”封羽琛顿了顿,讥讽道:“你跟从前相比变化可真大啊,如今全然没了耐心。”
在幼时封羽琛的眼里,封殇一贯的行事作风便是,能活下去,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可笑的是,他现在自己的命还拴在裤腰带上,人家死活要跟他,他居然敢将人带着。
靖风所言真是毫无错处,那批马轻易动不得,西齐的马儿乃西齐独有,全天下也找不到类似的,封殇低价就转手了出去,瞧瞧,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封羽琛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