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总旗,前方莫约四十里,便是柘林堡了,把总有令,今日午后到达金山卫,随后就地扎营。”
“封寇得令!”封寇坐在马上一拱手。
“这楼楠可知兵法?不知道兵贵神速吗?倭寇昨日定然已经得到咱们来此的消息,那么现下仍旧缓缓而行,于我军并无好处。若是我家儿郎在此,从此处开始急袭四十里,今日傍晚便能在柘林堡里埋锅造饭!”
双刀悬腰间,胯下一批瘦马骑得吊儿郎当的项猛,跟在封寇边上,嘴中毒液喷洒。
“项统领既有良策,何不去中军说于楼将军?”
“若他未曾看破此点,我说给他听又有何用。若他早已看破此点却仍如此行军,那便是自觉浙兵怯懦,便是行军到柘林也打不过区区百十来个倭寇!封总旗,将是兵的胆!主将都不敢战,我劝你作为后军,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也是,万一俘虏及斩获太多,后军接收缓慢也影响作战,多谢项统领提醒。”
“发什么梦,你手下几个队长倒还可以,至于兵卒,与倭寇白刃时候能保证不跑吗?”
岑芳落在离封寇和项猛两人后边一点的位置,耳中听着两人吵架,满身都不自在。
本来他和项猛两人昨日便已说好,一早便辞别楼楠大军,径直回田州老家去。结果宴席一散项猛就变卦了,非要拉着岑芳随军一起去柘林,看看这浙人练出的“精兵”都是些什么成色。
楼楠本来不愿,但这项猛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对于柘林附近的地形、村落、人口、以及倭寇惯用的战法了如指掌,比瘦猴儿探到的情报还要详细,甚至还能因地制宜的提出一些成熟的军事建议。
除了嘴臭之外,这厮竟是个几乎完美的军事参谋。
于是楼楠特许,同意项猛随军一同出征,本来想让他陪自己一起坐镇中军,但项猛不干,非要跟前锋一起,说是区区不到五哨士兵,战机瞬息万变,临战参谋根本来不及,不如与封寇这哨队伍共进退,也好为前军向导。
楼楠答应了,但没走几里地,便下令将王虎和封寇的后军与前军做了个调换。让项猛去后军折腾,省得自己忍不住怒杀友军。
这个安排项猛也没法再说什么。不然呢?王虎昨天晚上已经说好了要亲率先登了,你不让他去?万一他在后军真的一个首级没砍到呢?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至于封寇,经历过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网络对骂,项猛这点阴阳怪气的攻击性离贴吧老哥们还差得远。
谁在祖安还没个家了?逼急了的话,以父母为圆心,亲戚朋友为半径开艹的口技,封寇也不是不能学学,反正项猛打不过自己,在物理上是站不住理的。
更何况这项猛也没练过“抛开事实不谈”的拳法,张嘴喷人也都是言之有物。封寇行军路上一开始是和他无聊斗嘴,后来便把他当成了一个嘴臭版的军事知识AI来应对,一路上还真学到不少知识。
“看看看,前边路边地上,看见没。这水壶和包裹,定然是前军落下的,若是我家儿郎的队伍,遇到遗弃的武备物件,都得收起来带到中军去,晚上差人认领。你一个后军旗总,竟没有和手下提前交代?”
“瞧那里!好个威风凛凛的壮士!敞着甲衣摘了头盔!料想定是练过金钟罩般的功夫,便是贼人用暗箭偷袭也可肉身抵挡!”
“啧啧啧,犯了军法,竟只罚一记鞭子!妇人之仁啊妇人之仁!想来封总旗军中的军法,定然是只是用作参考罢了!”
“看见前面山坡上那棵树没有,周边没有比那里更高的地方,若是我家儿郎,必然在树上设一个哨探,等大军过后再撤掉,这样至少直到绕过前方矮山这一段,都不惧有贼人突袭。由此可见,你军中的夜不收也都是无能之辈!如此行军,迟早要挨伏击。”
走到山坡顶上,中军一声铳响,之后铜锣声不绝,这便是暂时休整的信号了。此处不缺树木,军士们纷纷在树荫下找阴凉地方歇息。
听到信号的时候,封寇恰好走到一棵比其他树高出一截的香樟树下,正是刚刚项猛指着喷夜不收那那棵。
“嘿嘿嘿...”项猛嘴角一斜,还未开口,树上枝叶摇动,顺着树干滑下来一个人。正是瘦猴儿。
“封大哥,你也下马歇歇吧。今日天气炎热,估计楼将军要等着日头过去,再继续开拔。”
封寇看了看瘦猴儿,又看了看骚话被强行憋回去的项猛,乐了。
“瘦猴儿...”
“咋啦?”
“藏得真牛b,”
“...封大哥你说得是啥意思,哪里有牛毴...”
正说话间中军唢呐声连响,楼楠要各哨长聚中军议事。
...
行军途中,自然不会再起什么营帐,趁着休息,楼楠与众将席地而坐,围着一个足有案板大小的树桩,将舆图铺开。
两个面有污尘,农户打扮的人,垂着头在边上站着,不安的绞着手。
“上午行军两个时辰,各哨士卒可否疲惫?”楼楠等人到齐,直接开口询问,仍是毫无废话,干净利落的风格。
“前军士卒并无疲惫。”
“后军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