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野田君!”
白光闪过,鲜血泵出,半个脑壳掉在地上,野田手中的刀柄断成两截,倒下时脸上还保留着一丝错愕。
作为目标的他,竟也没看清那急速的一刀!
尸首砸在地上,红的白的流淌一地,封寇站起身子,骤然转身看向身后,本已快要合围过来的海寇被他冰冷的眼神扫到,不自觉退后两步。
从海寇角度看过去,面前这个手持长刀瞬间砍杀两名真倭的明军站在几乎没过鞋底的血泊之中,用屠夫看捆绑在地上的活猪颈侧动脉的眼神,转头看了过来,一双鹰目深处隐隐泛起浓的化不开的红色,边上少了半个脑袋的真倭跪在地上,红的白的顺着鼻梁流下,身体还在不自觉的抽动。
这群海寇平日里,大多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与毫无战力的卫所兵。不说他们,便是躺在地上的岛津,看着滚到自己脚下还在来回摇晃的半圆脑壳,也觉得脑袋发麻。
“可恶...”
他趁着封寇威逼海寇的时候,忍着面上剧痛奋力朝海寇方向爬去。封寇虽然看见了,但也没时间管他。
胆气已丧最好,这样时间上富裕不少,不必拖着疲惫之躯拼命了。
“第三招,破局,胜势已成。”
这便是封寇想出来破局的方式。
武艺有胜势,战场自然也有。海寇虽弱,人却很多,单人难以难以破阵。
真倭虽强,可是不仅人少,而且枪阵背面只有两人把守,杀了就能破局。
甚至没杀掉也无所谓,只要能冲入枪阵,危局自解。
战局上最凶险的时候,其实反而是封寇从林中冲出的那一瞬,若是被探查的小队看出虚实,那便真的有死无生了。
封寇丢下倭刀,将浮生长刀捡回手中,深吸一口气,然后回身猛地挥刀前跃,风声呼啸间如同下山的猛虎。
枪阵中专注正面的倭寇只觉得身边恶风一闪而过,接着便有温热腥臭的液体,喷的自己满脖颈都有些暖和,然后耳畔传来奇怪的喷涌声,仿佛听到在家乡鹿儿岛上,从岩石缝隙中涌出泉水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个高个明军持刀站在枪阵队列中间,一双鹰目泛出骇人的红色,脚边有两具无头的尸首,刚刚砍掉的脑袋顺着地面坡度咕噜噜的滚动。
雪亮锋刃,鲜血滴落如落花。
这明军笑得嘴角上翘,畅快的如同吃了人的恶鬼。
“嗨~”
刀风骤起!
...
倭寇枪阵一散,正面便再无战力。张松溪和洪象和尚两人也抓住机会,带领家仆破阵救人。
海寇乱阵那边,独眼头领见真倭阵已破,也是干脆的聚拢人手向着村子后退,倒是让刚刚被封寇无意间坑到大招空放的项猛松了一口气。
封寇破阵之后,见局势已定,便找了个荫凉地方坐着休息。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块细绸布仔细的擦拭浮生长刀,便是血槽中的积血也不曾放过。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世上第一把用倭寇血开锋的苗刀。
“恩公!”耳边传来青年充满感激的呼声,封寇看见那适才剑法犀利的青年向着自己拜倒在地。“多谢恩公救我全家性命!如此大恩,我张松溪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请恩公受我一拜!只是不知恩公姓名?”
“我姓封,单名一个寇字,乃是南塘将军军中总旗。”封寇起身将张松溪扶起。“当兵杀贼,天经地义,不必多说。至于报恩之类,更是不急。现下倒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恩公请讲!”张松溪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直接起身。他见封寇毫不客气,心里反而安心。
毕竟自己一个乡野人家的小地主,不报恩心头难安,若要报恩,又实在不知道能为这几乎可说是萍水相逢的总旗官做些什么。
白猿仙和岑芳等人也走了过来,只是项猛还在黑着脸率领张家家仆警惕倭寇反扑,所以不在边上。适才张松溪跪拜恩人,众人不好出声,此刻也好奇这位“恩公”有什么事情交代。
“也没什么,大军北上杀倭,恰巧今日我为军中哨探,见烟气驳杂,故来此探查。此间敌情,我同袍已回报将军,料想再过一刻钟的功夫,我军便要到了。”封寇一指村子方向。“大军一到这股倭寇不足为惧,但是若他们四散逃走,想要尽数消灭也不容易。”
白猿仙人老成精,一听便知道封寇的打算:“我听醒豁喽,娃娃是想要抛个饵出去噻?”见封寇看过来,他一拱手:“小老儿我是峨眉山那边来的,那边那个少林的大和尚叫洪象,我两个在东南这边练家子里有两分名声,所以被那边那个耍双刀的项猛叫来说和。哦,那个项猛和这边这个岑芳岑公子,都是瓦夫人帐下,来东南杀倭的。”
封寇逐个拱手,众人纷纷还礼。
此时此刻却不适合客套,白猿仙等封寇和几人简单拱手后,便又再张口:“封总旗,不是老汉我和你毛起,你也晓得大伙儿都不是兵。适才那一阵厮杀,胆气怕是都耗光喽。若是再和倭寇照面,怕事情要闪火哦。”
“这我自然明白。”封寇看了一眼白猿仙,心中暗赞这老人家着实通透。
自己这边虽说将倭寇暂时杀退,勉强算是胜了一阵。但是杀伤并不多,倭寇和众人之间的敌强我弱之势并未改变。村子里头还有二十几个倭寇,真倭这边长枪手虽然死了不少,但作为尖刀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更别说刚才封寇来不及补刀,那名重铠倭酋也被人救了出去。
这表明倭寇不仅在兵力上依旧占优,甚至连指挥系统都没遭受重创。若是待会儿倭寇重整旗鼓反扑过来,莫说在场这些人,就是换成正经明军,不靠院墙也守不住。
但这种有些丧气的话,封寇自然不能明说。白猿仙以客人身份提出,却正好合适。话头到此,只要自己给出个万全的策略,事情就妥了。
“所以咱们此番,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倭寇交战,见着倭寇便往回跑就是了。”封寇拿刀一指倭寇撤退方向,对着张松溪说到。“倭寇虽然吃了些亏,可没伤到根本,便绝不会想到咱们还敢主动出击捅他的屁股!从村子到你家大院,只有面前这条大路。咱们分成两队,一队看好大院,保证便是倭寇当真反扑过来,咱们也能退入院中防守。另外挑几个腿脚快的,跟我一起从大路冲出去露个脸。他们追过来,咱们就往大院里跑。”
“好计策。”岑芳也是将门子弟,一听就明白了此法的高明之处:“倭寇为了保证不被咱们从背后捅刀子,就一定要多安排人手看住路口,便需要耗费兵力。封总旗所言的大军一到,自然更容易击溃倭寇。而且倭寇收拾财货的人手不足,逃离的速度也会慢下来。若大军一刻之内能到,这股倭寇必然全部毙命于此。”
“只是既然为了保证行动迅速,咱们摸过去的人必然不多。若不能威胁到倭寇,这个计策也成不了。”
封寇闻言笑着向白猿仙一拱手:“适才见到老丈的手段,帅的很啊。”
白猿仙苦笑着搓了搓手:“小老儿求求各位喽,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我扔的是石灰粉,要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