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哥,你要干嘛?”营帐之中,稍稍有些闷热。瘦小无助的明兵看着步步逼近的高大汉子,一张猴脸上全是害怕和不知所措。“咱们今朝同伍为兵,便是同袍,你也要欺我吗?”
“乱讲啥,只是要问你几句话。”封寇知道因这瘦猴儿五短身材,四肢无力,自从军以来就常被兵痞欺辱,所以日常总显得有点怂。可他偏偏有一身能拿鸟铳五十米外打铜钱的本事,被戚继光发觉后收入亲兵。
因戚帅治军首重军纪,这瘦猴儿入营之后倒没再受罪,只是性子改不了。
不理瘦猴儿口中的胡言乱语,封寇紧紧盯着对面的一双鼠眼问道:“瘦猴儿,你观我容貌如何?”
“这个...这个...英武过人,仪表堂堂,唇红齿白,猿臂蜂腰,风情万种。”瘦猴儿紧皱眉头,搜肠刮肚的把过去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词全都倒了出来。
“那你再看看,我发型如何?”
瘦猴儿这时候已经不害怕了,但是眼里却浮现出一丝担忧和人文关怀的目光:“根根挺立,精神非常!”他嘴中应着,心里却暗暗打鼓,自己这队长据说龙山一战独自砍了七八个倭寇,怎么却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要看容貌,不会自己照镜子吗?
封寇面无表情的听完,又和瘦猴儿尴尴尬尬的对付了几句,便回到营帐中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暗暗琢磨。
战场之上,自己和戚帅自报家门是龙山卫所的军户,本是一时的应付言语。
毕竟初来乍到,自己一头短发,牙齿整洁,面色红润,一身的细皮嫩肉比没出过阁的大姑娘都干净。这般养尊处优的容貌,却偏偏穿着一身破烂鸳鸯战服。
整个画面,比之前看的某鲜肉演的《甜蜜抱鸡》都怪异。
最主要的,连户籍都不知道有没有。总不能和戚继光说自己是弃暗投明,临阵倒戈的倭寇吧?
万一真是个黑户,别说入军中抗倭了,唯一的活路就是下海当倭寇,日后说不定就死在了戚家军的刀枪火器之下。
然而事情却顺利的古怪,刚刚踏进龙山卫所,百户就拿着户籍证明和腰牌找了过来,两下办好手续,便毫不废话的把自己打发走。
然后稀里糊涂的跟着戚帅队伍回了营地,又稀里糊涂的登记完自身籍贯出身相貌身形及武艺,在拿到队长腰牌之后,便直接入了戚继光的营盘。
回想起来,似乎涉及自身来历,出身,相貌等信息时,不论自己回应的如何古怪,都会被别人忽略掉,然后便如同顺着既定的程序一般执行过去,最终总会输出一个身世清白的戚帅帐下亲兵。
仿佛自身在这世间,早有一个固定的位置。
今日和瘦猴儿的对话,更验证了这一点,在自己眼中的样貌,应当也被莫名遮掩了,比如自己一头短发,在这个时代如同和尚一般,在瘦猴儿眼中也是如此,但却不觉得有何不妥。
当然,风情万种定然是他胡说,不需在意。
瘦猴儿见封寇皱着眉头发起呆来,便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坐下。又不禁偷偷撇了一眼封寇。
娘嘞,自家这队长白白嫩嫩的,咋生的这般...水灵!
...
“所以,号称五畿之中无敌手的小七郎,不仅连个小小的卫所都没打下来,还因为逞匹夫之勇冲阵,连自己的弟子都死光了?”
声音很润,动听如同石上清泉。
声音的主人更润,朱唇粉面,目含桃花,倚在一张贵妃榻上,手里懒懒的摇着一把象牙团扇。一条青绿裙下,大大方方的露出两只俏皮的赤足,浑不在意自己面前地板上还盘腿坐着一个胸口缠着纱布的倭寇。
坐在榻前的,正是逃得性命的贼首。
榻上这美貌女子仪表不俗,谈吐更是儒雅。
“你这欠肏的贼厮,平日里听你家主人吹的要上天,结果一场仗下来,便腆着一张叼脸把姑奶奶的家底败了个精光!这时候再来跪床头,莫不是花柳入头了?”女子对着面前倭寇一通赞不绝口,可是脸上仍是恬静的笑颜,只是神色僵硬,仿佛脸上黏着一张大家闺秀的面具。
她捏着扇柄的手不自觉的青筋暴起。“再说一遍,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