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爷祖孙走后,宁千秋将张三千送的山鸡褪毛,开膛破肚后放进瓦盆里。很快,柴火煮得瓦盆里的山鸡肉发出诱人的香气。灶膛里的冒出的火焰,使茅草屋充满了温暖。宁千秋的神思漫游,不知在想着什么。
镇里的集市上,杨嫂出了一身大汗,总算将驴子背上的柴火搬到镇上的驿站里去。通常情况下,镇上卖的柴火,都是驿站买去的。一来,褚山郡多山,不管是镇上的人,还是村里的人,只要不懒,不愁没有柴烧。只有驿站驻守的驿卒,才会买柴火。宁愿闲来无事耍骰子,也不会上山去砍柴火。二来,杨嫂想打听有没有自己丈夫托人捎回来的家书。
“卢兄弟,可有从边关传回来的将士家书?”
一个年级不大的军卒道:“嫂子,不瞒你说,现在边关战事吃紧,不知道又折损了多少兄弟。朝廷一直没有派援军来,只怕边关早迟要失陷,让胡人闯进关来掠夺一番。我担心杨哥只怕凶多吉少,嫂子你最好去就近的马邑郡避上一避。马邑郡是西北道的首府,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胡人很难攻陷。也就是熟人,我才给你透露这个消息,嫂子你回去后不可以乱说,让其他人知道了,都逃离褚山郡,到时候征不到民夫戍边,可是要杀头的。”
杨嫂感激涕零道:“多谢卢兄弟提醒,嫂子嘴巴是把门的,放心,嫂子不会四处散步消息。嫂子走了,你自己留个心眼,别等着胡人杀来了,还死守在这驿站里。”
姓卢的军卒也没在意杨嫂的提醒,将卖柴火的钱袋递给杨嫂,又加入到掷骰子的赌局里去了。
杨嫂将卖柴火的钱买了五十斤杂粮,想起大病初愈的宁秀才,咬咬牙,割了一块二斤多的牛肉。又添置了过年少量的年货,直到将卖柴火的钱花光,才坐在驴车上往回赶。那一驴车柴火,可是耗费了她整整一个多月。砍伐的全是耐烧的油松木。若不是当家的去戍边之前留下一辆驴车,杨嫂的生计只怕更为艰难。
杨嫂顺着官道往下河村的方向赶。临近年关,加上大雪初晴,官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杨嫂是一个能干的女人,虽然看起来身子瘦瘦的,却有一把好力气。上山砍柴不输青壮男子。驴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压得地上的积雪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就在杨嫂的驴车即将从官道拐道向下河村驶去。就听得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军汉。杨嫂认得,这是四百里加急的快马,传送边关战事的。杨嫂的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成边关真的失陷了。不好,还是赶紧赶回下河村再说。
天色已黄昏,远远就能看见下河村的炊烟袅袅,杨嫂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里。她卸下驴车,将驴子赶回驴圈里,扔了一小捆干草。安置好驴子,才将驴车上的杂粮扛回茅屋里,准备着将两斤多牛肉送到隔壁宁秀才的家里去,想了想又拿出一个打着补丁的粮袋,装了大约十几斤杂粮,一手提着牛肉,一手提着粮食,往宁千秋的茅屋走去。
“宁秀才,宁秀才。”杨嫂喊了两声,宁千秋打开房门,借着燃起的松油柴的光,只见杨嫂双手不空,提着食物进来。宁千秋是真的很感动,杨嫂日子过得很清苦,家里没有田地,全靠打柴为生。能在宁千秋最落魄的时候,将食物送过来,不亚于雪中送炭。
“杨嫂,要不了这么多,东西你留下一点就行了。对了,瓦盆里炖着还有仓爷送来的半只山鸡,你劳累了一天,定然没有进食,快趁热吃了吧!”宁千秋将瓦盆端在一张有些破损的桌子上。
杨嫂拒绝道:“宁秀才,仓爷送给你滋补身子的山鸡,你自己留着吧!”杨嫂放下东西,风风火火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