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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艮脸色一僵,回头大骂道:“狗才,反了天了敢搜衙内的身!还不快把钱还回来?一会自己领五十杀威棒去,娘的看我不打断你这厮狗腿!”

李二闻言顿时身子一晃悠,哆哆嗦嗦的在怀里掏了一会,似乎掏到了什么,咬咬牙又放了回去,最后取出一锭银子,看着大约五两左右。

“小小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张张张衙内,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您您您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说着他哭丧着脸端着银子递了过来。

张修哭笑不得:“我哪有这么多钱。你也不用搞这一套,把那八个铜板还我就是。”

然后对周艮抱拳作揖道:“周大人,既然是误会,那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五十杀威棒,大人不如还是免了?”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愣住了。

倒不是他心胸特别宽广,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过狐假虎威,借来的势是不能依赖的。

“衙内真是实诚君子,下官.....唉!”周艮叹了口气:“李二,还不谢谢衙内?”

李二才缓过神来,纳头便拜,感激涕零道:“衙内恩德,小的.......”

张修连忙上前一把扶住,温和道:“算了算了,都是混口饭吃,何必如此。”

张修要回了自己的八枚铜钱,小心的塞进怀里。毕竟料钱还要等十几天才发,这每一文钱都得掰着用。

他一直走到屋外僻静之处,才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周艮:“周大人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周艮抹了把汗,有些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个沉甸甸的紫绸小包道:“衙内,那个,到时您见到那位大人......”

原来前面各种表演就是为了这个。

张修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此事恕在下万难从命,周大人还请亲自去送吧。”

周艮苦笑道:“下官身份低微,岂敢叨扰那位大人清净。”

张修心想:“如此看来应该就是二皇子了。”

“衙内既然不肯也无妨,那就请衙内将这份公文带给那位大人。”说着,周艮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鼓囊囊的公务信封,封口处盖着南衙的火漆。

南衙即开封府衙。军巡司及司录司均是其下属巡警刑狱机构,前者管民,后者管官。

张修看着信封有些为难:“此物由卑职递送,恐怕也不合常理吧。”

“不不不,此物由衙内交给那位大人再合适不过了。不妨教衙内知晓,这便是昨日衙内所牵涉案件的卷宗。那位大人看过就明白此事来龙去脉。还请衙内勿要推脱!”

张修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接下了信封:“大人说的是,此事既因卑职而起,那的确推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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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恍若隔世。

张修走出右军巡司大门,站在阶上,仰望碧蓝的天空,长吐了一口浊气。

初春明媚的阳光驱散了身上的阴寒,惬意得他禁不住眯起了眼。

门前,陈桥街上熙攘叫卖的人群往来如织,五丈河两岸的翠绿杨柳随和煦的春风轻轻摇曳,柳絮清扬之中,远方巍峨的铁塔熠熠生辉。即使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个月,张修依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些超脱现实。

如今的宋朝,与张修所知历史中宋朝有着很大的不同。

历史上的宋朝,赵匡胤驾崩于开宝九年。在他在位的十六年中,宋朝已平定了除北汉外所有割据势力。

而这个宋,如年号,赵匡胤已经在位十七年了,但统一战争才刚打到灭亡蜀国,南汉尚存的同时,吴越反而被南唐吞并了。

不过这些跟现在的张修并没太大瓜葛。

从长远的想,他要想办法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站稳脚跟。

而眼下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接下来是去国子监还是回二皇子府。

于情于理,他应该回二皇子府邸说明情况才是。

可是.......

还是先去国子监吧。

张修看了看日头,此时大约巳时。国子监跟左军巡司一个西一个东,相隔十余里。

自己就算赶去也早已迟到,不过迟到总比旷课强,要是那人知道我昨天今天都.....

我x!

张修瞪大了眼睛。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昨天早上去国子监的路上被抓的。

也就是说,他不仅是迟到,实际已经旷了一天课了。

眼前浮现出那人磨牙吮血的模样,一向沉稳的他也忍不住面露惧色。

毕竟那人完全无道理可讲,到时多半是:“人又没死,腿也没断,竟然就敢旷课,利索点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吧!”这样。

不过,那人的病应该没这么快好吧?这才不过第三天,这点时间就是静养调理都不够。

但他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张修实在无法可想,终于还是往国子监方向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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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在汴京外城东大街南边,是个占地面积极大的机构,除了正殿学宫,还有几十间学舍和书房,以及一个恢弘的大书库。

国子监除了教授勋贵官员子弟经学、律学、算学、武学外,还执掌刻印、出版书籍,向朝廷荐送国子生,相当于中央学府。

张修磨蹭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到国子监朱色金钉的大门前。只见如往常一样,排列着六名按刀戒备,目不斜视的禁军侍卫。

他们一看到张修,便纷纷给他使眼色打招呼,似有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

张修万念俱灰,苦笑着点头向他们道谢。

他穿过正门,眼前一道笔直平整的青石板路直通远处的巍峨的文庙正殿,路两边内侧整齐排列着十六只大戟,而路外的空地上栽满了桃树和李树。

阳春三月正是桃李芬芳的时节,粉色的桃花与素白的李花争相盛开,引得锦袍大袖的官贵子弟纷纷在树下吟诗赏玩。

春风吹过,惟见乱红如雨,微小如霰雪的李花隐不可见。

张修死到临头自然是没这雅兴。他顺着步廊沿右手边绕过正殿,一直到殿后大书库隔壁,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树荫下一间僻静的书房门前。

他站在门口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拿手上上下下抚平皱巴巴的衣服,正准备正一正发髻.......

“混账!你要在死在门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