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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抱歉,先生,弟....弟子来迟了。”

他低头作揖,然而那人并没搭理他,仿佛刚才愠怒的声音只是张修的幻听。

沙,

沙,

沙.......

细微的书页摩擦声,伴随着屋外清脆的鸟鸣,徐徐的和风吹的树叶飒飒,和隐约的正殿传来的郎朗书声,显得这屋内愈发祥和宁静。

张修闭上眼,嗅着屋中淡淡的伽南香,心境沉稳下来。

一刻许,那人“啪”地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好像才想起张修的事。

“走过来。”

“是。”

张修低着头,缓步徐趋到黑漆书案前,乖乖伸出左手。

眼前修长的柔荑拈起案上的竹鞭,却未急落下。

“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张修缩着脑袋慢慢抬起头。毕竟脸上一片乌青红肿,看着属实形象不佳。

映入眼帘的这个在案后笔直端坐的白衣少女,是他的师傅。

只见她如墨般的青丝用素银簪子简单绾成仕女髻,细眉微挑,鼻梁秀挺,苍白娴静的俏脸未施脂粉,似乎又因不甚健康,显得有些泛青,却难掩其风姿绰约。

她看着似乎比三天前更显清瘦窈窕,却丝毫不给人以娇弱疲倦之感,只是晶莹玉润的下巴愈发精致,一双凤眼也显得更大,长长的睫毛如孔雀开屏,黑白澄澈的眸子分外灵动。

当然这只是表象,实际上这位少女喜怒无常,性格恶劣的令人发指,张修这一个多月以来可谓深有体会。

“先生,您的病好啦?”他战战兢兢的问道。

这脸色看着不像大好了的模样啊......

他心里琢磨。

然而她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仰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张修脸上的伤,柳眉微蹙,轻声道:“他们打你了?”

张修微微一愣,这不像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啊。

“没有。”他摇了摇头。

她不问谁打的,而是直接说“他们”。如此看来是她找的二皇子把我捞出来的?

是了,二皇子赵德昭是判国子监事,师傅在国子监讲课,由她出面倒是合情合理。

可她昨天不是在家养病么,从哪这么快得到的消息?

“先生,您是怎么.....”

“聪明人不该问这种没用的问题。”

她打断了他的话。竹鞭落下,不过只是在他手心轻轻点了三记,就收了回来。

“弟子本就愚鲁,哪当得起先生谬赞。”

张修收回手。庆幸之余,总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遮掩什么。

“说吧,你跟那个什么王彦进是怎么认识的?”少女放下竹鞭,看似随意的转移话题。

嗯?

张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蓝衣恶少一边强搂着衣衫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女孩灌酒一边挑衅的看着他的画面,那虚浮恶心的嘴脸隔了一个多月竟然还阴魂不散。

如此说来,昨天街上那些泼皮无赖是王彦进指使的?

这种有钱有势的地头蛇最是难缠,他要是这么搞自己,自己岂不是天天去牢里打卡。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修偷偷瞅了少女一眼,她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上个月在清风楼,弟子和那个什么王彦进,确实闹过一些小误会。”

“小误会?”

少女抖了抖好看的细眉,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叉着手好整以暇地抬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戏弄。

“所以你就因为这么个小误会,在陈州门外杀了他手下九个人?”

“嘭”

张修只觉脑袋突然挨了一记闷棍,脸色大变,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颤抖地说道:“这...这.....,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她是在诈我!

张修猛的反应过来。

少女观察着他的反应,若无其事道:“我猜的。”

猜的.......么?

张修松了口气。那时候正是子丑之交,他确认过附近没有目击者才动的手,不可能有误。而现场的人,都被自己灭了口,除了......

“对了。那个女人,你把她藏哪了?”

这也是猜的!?

张修瞠目结舌,提着的心落了一半又被吊了起来。

“先生您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女人......啊?”他硬着头皮尬笑道。

“你确定真的要我明示么?”

张修一时拿不准她是不是又在诈自己,于是沉默以对。

少女眯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娇躯微微前倾,右手搭在桌上,修长的食指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

嗒.....嗒......嗒......

无形的压力下,张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冷汗直冒。

少女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故意拖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你二月二日中午到的开封,在这之前与王彦进那些人根本素不相识。那么,在清风楼那种地方,除了为婊子争风吃醋,还有什么能让你到达开封的当天就对素不相识的人痛下杀手呢?”

“陈州门外官道附近的九具尸体,八个是被一箭碎喉死在方圆十步之内,剩下的一个却是离着三十步开外右脑被贯穿。恐怕他当时左肩上扛着你的小姘头,你怕伤了她才不得不花时间细瞄吧。”

“可是,一个婊子为什么大半夜要出城呢?嗯......我猜,是因为你得罪了王彦进,怕他之后迁怒于那个婊子,所以安排她出城躲避,自己却在暗中一路护送,防着他派人劫持。以你这情况,刚到汴京本就有一笔采办费,而且预支过料钱。可这些日子却过的一寒如此,想来是金屋藏娇把钱全拿去养那姘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