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间在厨房的最里边,一道简易的木门就算隔开了。青瓦低垂,似乎触手可及,透过一个粗糙的缺口,在瓦楞间,他甚至可以瞥见外面黑啾啾的松林,一股凉风灌进来,有一点点阴森恐怖,他全身一紧。透过木门的缝隙,他知道她们都不在外面的厨房。他浑身冰凉,瓦檐外的松涛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松林间有无数衔枚疾走的汉兵。他们穿着白惨惨的军衣,扛着寒光闪闪的刀枪,在前方的稻田里,却埋伏着凶残的匈奴兵,他们利箭已上弦,强弓已拉满,如树梢之上的圆月。
那块滑溜的香皂无意间从他手中滑落,掉入那条水泥浇筑的斜沟,在即将滑出砖洞的一刹那,他抓住了它,不敢不用力,又不敢太用力,轻了会溜走,重了会挤走,砖疙瘩扎得他的手生疼,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他怕她们看出他的毛手毛脚,他不知道她们是否和他一样也曾经差点把香皂滑出洞外,或者,就是滑出了洞外,第二天才去捡。
幸运之神总是在他尴尬时出现,他的指甲缝里刮满了香皂上的凝脂。肤如凝脂,手如葱管。乌拉的手当然不如葱管,她的皮肤呢,那些不被太阳荼毒的肌肤,是否也如香皂般细滑白嫩?这块曾经在她身上游走过的精灵,现在就游走在自己的身上,它的感受是否一样的敏感?他感受着它的抚触,它是否传递着她对它的抚触?
他已然感受到它的生命,它的温存,就是她的生命,她的温存。
一个人影走进厨房,那个5瓦的白炽灯下,身姿袅娜,是她吗?她的影子长长,通过门缝落进了他的脚旁。他的手一惊,香皂差点又滑落地沟。
一袭白衣越挪越近,他赶紧浇起桶中的水花,免得她误认为他在里面无所事事,无所事事就是最大的有事。
“不会冷吧?要不要加点热水?”她的声音压低着。
“不用,刚好,刚刚好,刚好。”
“你的动作好像有点慢哦。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好像有几天了,习惯了,一洗就想洗彻底来。”
“作田的都这样。以后,像这么热的天,应该天天洗。我一天不洗就浑身难受,想不到你们还几天。”
“谢谢阿姨提醒,有时间我一定天天洗。”
她打开了锅盖,热气漾了过来,“热水还有好多呢,不洗也浪费,你还是加一点吧?”他瞄见她的目光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