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冬签完合同领到宿舍的门卡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他离开已经空荡荡的签约大厅,继续按照简易的地图来到他所在的宿舍楼。宿管是个看起来比薛尚冬年纪还小的年轻人,染了一头已经褪色到炸毛的短金发,他让薛尚冬先在刷卡进门的闸机外休息区等着,休息区的两条长椅上已经坐了六七个人,有的和薛尚冬一样拉着拉杆箱,有的只带了一个袋子几个盆。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椅上坐了将近20个人,不时有人问黄毛,什么时候能进去,黄毛只答马上,手上却一直玩着一款游戏。
一直到了门口的长椅已经挤得坐不下人了,黄毛才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上,他将他们送到了各个房间门口。
薛尚冬在房间门外就闻到一股臭袜子味,他打开门听见里面有人骂了一声“卧槽”。房间是细细的长条格局,八个铺位左面四个右面四个,其中七个铺位睡了人,剩下的那个铺位应该是薛尚冬的,上面却堆了一大堆的臭衣服,散发出一种食物发酵的臭味。
“这是我的铺位……”
“这么晚了谁他妈还给你挪东西嘞!这房间满嘞,不能再进人嘞!”
一个睡他对床的黑脸汉子呓语似的嘟囔了几句,他将披在身上的被往头上一盖,露出灰突突的被面,上面还有发黄的条状污垢。薛尚冬打算自己把衣服移开,刚一迈开腿,就踩到了一个啤酒易拉罐上,压瘪的易拉罐发出巨大的声响。
“草!让不让人睡觉!不想住滚蛋!”
一个睡上铺的高个男人只穿着大红裤头,两步就从上面翻了下来,对着薛尚冬的方向挥舞两下拳头,其它五个人也从床上下来,将薛尚冬堵在了玄关的位置。房间的隔音本就不好,薛尚冬还没关门,吵闹声吸引了安排完所有人打算回前台的宿管黄毛。
他冲进房间往薛尚冬面前一站,眼睛却没离开手机里的游戏直播,嘴里叨叨着:“别生气,别动手啊!明天还要上班,再吵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叫嘞!”
黑脸汉子好像被他的这句话弄得更生气了,他和红裤头男一直在宿舍争领头的位置,被其它五个人怂恿着更是都想出这个风头立立威。
黑脸汉子推了黄毛一把,黄毛眼睛看着手机压根没防备,他整个脸撞在了门板上,鼻子被门把手一磕,鼻血直流。
“啊!我流血了!”
黄毛边哭边用袖子擦着鼻血,那痛苦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带着尖锐的声音,把整层楼的人吵起了大半,其它房间的人也堵在门口看热闹,他们平时因为房间报修不及时,电费消耗得快,本就对宿管积累了很多不满,好几个人在人群中起哄,让黑脸汉子和红裤头男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房间里另外五个人把薛尚冬和黄毛围在住,红裤头男操起角落里一个健身用的哑铃,冲着黄毛的头扔了过去。
薛尚冬按下黄毛的头,黄毛一踉跄却将薛尚冬带着往前一步,哑铃斜擦着薛尚冬的手臂飞过,勾住他的大衣衣领带着他的后脑砸在了门板上。
薛尚冬的耳朵里出现了针刺一般的忙音,众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他耳边打鼓,黄毛的脸都在他的面前放大,又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