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闻声,抽噎着抬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张典史一脸不耐烦,恶狠狠地道,“你若是想贼喊捉贼,诬陷罗若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听闻此言,赵羽心中警兆横生。
张典史说出这番话来,是要堵住自己的退路。
而这也说明,对罗若水的行事,他即便不是谋划者,也是知情者。
赵羽定了定神,故作为难:“我是想说,以前升堂审案,都是县尊老爷先发话。我是该对着典史大人述说冤屈,还是对县尊老爷?”
这话一出,张典史表情僵住,心下一惊。
越俎代庖,一向就是官场大忌。
何况,在座四位,独独他这个典史是不入流的,连九品都算不上。
地位最卑,却第一个跳出来,这必然会让另外三人心生不快。
张典史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回身行礼,向知县请罪:“大人,此案事关下官属下的性命,下官一时怒火攻心,这才失了体统,还请大人责罚。”
“无妨,”崔知县挥了挥手,大度能容,“张典史爱护下属,关心则乱,实属人之常情。”
张典史这才松了口气,心下暗恨:这小子,平日唯唯诺诺笨口拙舌的,怎么突然如此牙尖嘴利了?
秦县丞冷不丁开口,张嘴就见血:“不过,张典史,赵羽同样是你的下属,是否也该听他把话说完?”
张典史仿佛吞了只苍蝇,艰难地道:“那是自然。”
“赵羽,说说当晚的情形吧。”崔知县询问,面有几许疑惑。
“是。”赵羽低眉顺眼,眼中却掠过一抹释然。
那句“这么好的人,死晚啦~~”,他是故意的,虽是一步险棋,效果却不错。
看出张典史有备而来,赵羽刻意不按套路出牌,以某种“语不惊人死不休”,来打乱对方部署。
而这句“死晚了”,虽显得口不择言,也会勾起几位老爷的好奇心。
有了好奇心,自然更愿意听下去。
“大人,罗捕头并非我所杀,还请大人为我做主。”赵羽拱手行礼,声音铿锵,流露一身正气。
张典史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赵羽的辩护策略会是“被罗若水暗害,不得已反击杀人”,实在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
简直睁眼说瞎话!
你都被当场捉住了,还妄图狡辩?
张典史立刻就想喝骂,但才吃了亏,又被言语拿捏住,此刻却不好多说,否则会恶了知县大人。
他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赵羽,看他如何强词夺理。
“诸位大人细想一下,若我是凶手,此案处处不符常理。”
赵羽早酝酿了说辞,侃侃而谈。
“其一,我与罗捕头一贯精诚合作,素无恩怨龃龉,这是衙门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我二人既无仇怨,也无利益纠葛,我莫不是失心疯了,怎么突然就想杀他?”
“其二,罗捕头那处庭院十分隐蔽,我若要杀他,直接杀了他离开,即可神不知鬼不晓。为何还有锁上门,让自家堂弟来堵自己?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典史以外,三位官老爷听着,也琢磨出不对。
昨夜,赵羽被当场捉住,人证物证俱在,自然无人多想。
可被他这么一剖析,几人也觉得,此案处处透着破绽,不合常理。
“其三,就是伤口。”
张典史终于抓住机会,先发制人,沉声道:“赵羽,仵作已经察验过,罗若水身上之伤,正是你手中雁翎刀刀所致,你想抵赖?”
“典史大人果然明察秋毫,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殊不料,赵羽半点不慌,反而含笑道。
正是这个?
这究竟何意?